“正是。”秦璟沉声道,“凡鲜卑皇室,如吴王、范阳王等,后宅均由段氏女把持。如非可足浑氏手段狠毒,两代燕主的后宫定也不乏段氏女。”
慕容垂带兵征伐高句丽,将王妃可足浑氏丢在邺城,却特地派人接走小段妃。固然有慕容令生母出于段氏之故,也是对这个家族的重视。
“阿兄是说?”秦玦似有些明白,却又不敢确定。
“外戚。”
“外戚?”
“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yīn丽华。yīn氏如何兴旺,你总不该忘记。”
哪怕过去几百年,东汉开国之君的这段佳话,依旧在世间流传。
秦璟掀起嘴角,半面被烛光照亮,半面隐于黑暗。对比鲜明,衬得唇色愈发鲜红。
室内寂静片刻,秦玦猛然拍案。
“他们敢!”
“自然是敢,否则也不会趁这个时候送人。”秦璟微垂双眸,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阿岩,自阿父决定称王,坞堡再不同以往。如yīn氏之类会越来越多。你能挡得住一个,能挡下十个二十个?”
“阿兄……”
“如今是阿父和兄长,很快就会是你和阿岚。”秦璟看着秦玦,笑容颇富深意,“说起来,你和阿岚也是该定亲的年纪。”
“阿兄!”秦玦脸色涨红,“阿兄尚未成亲!”
“我吗?”秦璟拉长声音,黝黑的眼底倒映火光,唇边笑意更深,“阿母曾请人为我卜笄,你难道忘了?”
秦玦张张嘴,表qíng瞬间凝固,突然有些泄气。
“阿兄,术士之言未必可信,你总不能一直不成亲吧?”
“有何不可?”秦璟淡然道,“这样一来,兄弟才能和睦如初,阿母也不会烦心。”
“可……”秦玦皱眉,“大兄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秦璟转过头,细听朔风呼啸,话中隐含深意,“我意已决,不会再做更改。况且,有三年前的教训,想必不会有哪家想不开。”
秦玦无语。
卜笄是一则,真假不好断言。可那件事真同阿兄无关。
送来的人一直在西河,阿兄碰都没碰,无论如何沾不上卦象的边。归根结底,是那两家各怀鬼胎,自己作死,落得个人死族灭的下场,能怪阿兄吗?
最后偏要栽到阿兄头上,流言传了整整半年!
“此事无需再提。”秦璟话锋一转,道,“无论yīn氏作何打算,有阿母在,总不会令其如愿。现下另有一事,我yùjiāo给你办。”
“阿兄尽管说,我一定办到!”
是外出追缴燕国残兵,还是捉拿借商队刺探的氐人?
全部没问题!
“近日我将往幽州一行,彭城暂时托付于你。慕容鲜卑已不成气候,城内政务也不多,只需隔日带兵巡视,挡住流窜的残兵,收拢流民即可。”
秦玦石化当场。
这个时候南下?
“为一笔生意。”秦璟难得开始解释。
不解释还要,这一解释,秦玦直接由石化开始皲裂。
仗没打完,坞堡内又是一堆事,这个时候南下谈生意?
阿兄,求别闹!
西河
比起彭城,西河的雪更大,风更冷。
几场大雪过后,满世界一片银白。屋檐下的冰棱足有巴掌长,晶莹剔透,能清晰照出人影。
曲折的回廊下,数名婢仆迎面走过,一行人手中捧着绢布首饰,另一行却怀抱竹简。
彼此见到了,都是表qíng不善,下巴昂起,用鼻孔看人。
不是碍于规矩,必定要吵上几句。
饶是如此,仍在行路间互使绊子,两名婢仆被踩住裙角,一人跌倒时撞上廊柱,额头擦破一层油皮,另一人划破掌心,登时鲜血淋漓。
见了血,事qíng自然不能善了。
早不对付的两个美人先怒后喜,都以为抓到机会,争相跑到刘夫人面前哭诉。
可惜两人都打错了算盘。
来到正室外,连真佛都没见到就被训斥一顿,带着贴身婢仆站在廊下,想走不敢走,chuī了两刻的冷风,生生冻得脸色青白,浑身直打哆嗦。
听到婢仆回报,刘夫人眼皮都没抬,看着新染的蔻丹,仿佛正在出神。
刘媵放下茶汤,视线扫过陪坐的妾室,问道:“说吧,谁gā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