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作者:来自远方(499)

2017-05-15 来自远方

  换成两年前,郗愔有这样的变化,王坦之和谢安绝对会拊掌称快。郗刺使向来被视为“保皇派”,有他坐镇京口,手握jīng锐的北府军,足可令桓大司马投鼠忌器,不敢轻动。

  现如今,什么拊掌,什么称快,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经过数月来的观察,两人彻底发现,郗愔早不同以往。奢望他站到自己一边,和建康士族组成统一战线,最大限度的维护司马氏的“正统”地位,简直是痴心妄想。

  以郗愔目前的态度,难保哪一天会不满足现状,产生和桓温一样的念头。到了那时,京口姑孰皆在权臣之手,建康朝廷必成笼中之鸟,瓮中之鳖!

  兵权!

  乱世之中,首重兵权!

  想到这里,王坦之深深叹息,谢安却是攥紧笏板。

  如果能掌控一支军队,建康士族便不会如此被动。大可放开手脚,同对方掰一掰腕子。

  可惜的是,士族底蕴再厚,再是拥有健仆田奴无数,终究无法和上过战场的府军匹敌。

  建康已是风云诡谲,地方又是蠢蠢yù动。想到从幽州传回的消息,谢安的担忧更进一层。

  桓温和郗愔势大,终究年事已高。

  纵观魏晋,耳顺已是高寿,古稀耄耋少之又少。

  人死如灯灭。

  如果哪日寿数将到,争不过上天,今日的权柄不过镜花水月,终将成为泡影。

  失去顶梁人物,桓氏和郗氏未必煊赫依旧。更会被昔日仇敌疯狂打压,必然逐步走向衰落。

  然而,这有一个前提,没有能接过权柄之人!

  获悉桓容在幽州的种种举动,谢舍人愈发感到不安。

  闻其手下聚集能人,短短时间内,幽州军、整皆有起色,贸易本领更是通天。月前还借耕牛和江、荆两州结好,得桓冲青眼,桓豁赠剑,实力愈发qiáng悍。

  观其所行,已露出盘踞地方的苗头。长此以往,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桓温。

  可惜,之前袁真盘踞寿chūn,未能引他入瓮,更让他救下袁峰,借机收拢袁氏仆兵部曲,进一步壮大实力。

  除此之外,更借助商之利在州中办学,大肆招收流民开荒造城,并结好州中吴姓,将整块地盘打造得铁桶一般。

  这种种手段,不免让谢安想起汉末各路英豪。

  有财力,有能人,又不乏背景势力,这样的桓容让谢安心生忌惮,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桓容不同于桓温,也不同于郗愔。

  他的生母是晋室长公主,身负北伐功绩,在民间颇有美名。轻举妄动的结果,很可能是得不偿失,就像褚太后一样,目的未能达成,反而助对方更进一步,成了对方前行的踏脚石。

  更关键的是,谢安亦有爱才之心。

  想起谢玄对桓容的夸赞,几番思量,很想同他见上一面。

  就如当年王导提点于他。

  如果桓容愿意视晋室为正统,何尝不是潜在的盟友,可以借机拉拢。虽说这个可能xing微乎其微,谢安仍想试上一试。

  百年战乱,华夏大地生灵涂炭,实在禁不起更多战祸。

  如果桓容知晓谢安所想,估计会摇摇头。

  假设他是傻白甜,目前的谢安就有几分理想化。

  不过,理想终会被现实打碎。

  江左风流宰相也将面对现实,或进或退,无论做出什么选择,想要扛起东晋大旗,都要比历史上走得更难。

  “安石为何叹息?”

  “想起一个人。”

  谢安停住脚步,抬起头,望一眼在乐声中走出的司马昱,对王坦之道:“建康风雨不止,你我手无兵权,诸事不可qiáng为。如能扶持一方诸侯,彼此守望,或可避免一场灾祸。”

  “一方诸侯?”王坦之皱眉,自然不会认为谢安说的是武陵王等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各州此事。但这样以来,危险实在不小。

  “暂时只是想想。”谢安压低声音,在乐声陡转之前,道出石破天惊之语,“建康风雨愈大,实在无法可行,当仿效前人,否则诸事难定。”

  联系前言,谢安yù仿效之人,除了王导不做他想。

  王坦之愕然转头,似不敢相信此言出自谢安。

  殿前宦者扬声高唱,两人不便再言,只能收拢心神,随唱声下拜,贺新年新岁,新帝万寿。

  长乐宫中,儿臂粗的火烛成排点燃。

  自门前入正殿俱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