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数息时间,清澈的河面仿佛铺了一层花毯。
小娘子们手挽着手,高声唱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衿,悠悠我思。纵我不在,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歌声婉转,借一曲《子衿》唱尽对郎君的思念。
歌声一遍又一遍回响,高歌的小娘子越来越多,最后,河边不闻人群嘈杂,仅剩下古老的调子,牵连着少女qíng丝。
桓容看看谢玄,又看看王献之,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一人之声自然比不过两岸歌声。
偏偏有江风骤起,几尾江鱼跃出水面,làng花飞溅中,映起五彩光晕。
“容弟至qíng至xing,为兄佩服。”
王献之洒脱一笑,随之高声唱道:“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谢玄看向昔日友人,再看立在船头,温雅俊秀的桓容,终于展颜,单手敲击船舷,随之和声:“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三人先后开口,同行的郎君均是一愣,旋即当场失笑。
由王氏郎君带头,纷纷唱起《桃夭》。
声音或低沉或清朗,迎着江风,伴着水làng,道不尽的魏晋风流,士人潇洒。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人群后停着十余辆士族车架。
南康公主放下车帘,对李夫人笑道:“瓜儿长大了。”
李夫人弯起双眼,轻轻摇了摇绢扇,笑靥如花。
琅琊王氏的马车中,几个妯娌同时看向郗道茂,直将后者看得脸色晕红,方才道:“小郎风华无双,阿姒有福。”
相距十步之外,司马道福放下车帘,用力咬住下唇,满嘴都是苦涩。
求而不得,心实难甘。
阿叶眸光微闪,低声道:“殿下,世间郎君何其多,殿下如有馆陶公主之威,何愁没有董郎?”
“你说得对。”司马道福闭上双眼,旋即睁开,不甘之色尽褪,现出一抹扭曲的笑,“小郎已有家宅,登岸后必往青溪里。速速还府备上重礼,我将往阿姑处请安。”
“诺!”
船队靠近码头,人群的热qíng愈发高涨。
建康的百姓似群聚于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桓容早有准备,从船上移下马车,以最快的速度登上车辕,准备让健仆开道。
不料想,动作再快,却快不过飞来的簪钗绢花。开道的健仆被人群堵住,劈头盖脸都是脂粉香。
见此qíng形,谢玄王献之等微微摇头,看那表qíng,分明在说“图样图森破”。
不同于桓容,几人都乘坐牛车,车盖没有,四面通风,任由绢帕飞落,绢花满身。仅由健仆护卫守在旁侧,挡下飞来的锐器。
相比较下,反倒是行速更快。
桓容傻眼。
见牛车渐渐远去,看看预先准备的马车,忽然有被雷劈之感。
“秉之。”
“明公。”
“再为我挡一次可好?”
“不好。”
贾秉的回答gān脆利落,桓容无语望天,说好的君臣信任呢?
贾秉转过头,依明公所言,化成蝴蝶飞走了。
桓容:“……”
实在没办法,gān脆豁出去往车辕上一站,任由绢帕飞落,绢花满身。
不就是当一回人形花架吗?
来吧,他扛得住!
第一百五十二章 归府
下船一辆马车,红漆皂缘,彰显地位。
不到片刻时间,车身尽被鲜花柳枝覆盖,生生变作一辆花车。
车厢不提,连拉车的马都未能幸免。变身脂粉香,鼻孔直喷粗气。
不是健仆拉紧缰绳,双臂抱住马颈,极力进行安抚,怕会当场发飙尥蹶子,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成一场踩踏之祸。
护卫健仆拉住骏马,小心在前开路。
人群迟迟不散,反而越聚越多。待王谢郎君的车驾不见踪影,桓使君仍未能突出重围,只能以guī速向前移动。
坐在车辕上,桓容笑容僵硬,身边的饰物鲜花堆成小山。
除了常见的木饰和银饰,竟有不少金饰彩宝,显然是哪姓氏族女郎一时兴起,混在人群中,凑了一回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