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这里是刺使府,你我要侍奉的是长公主,一举一动都需谨慎。临行之前,阿父阿母千叮万嘱,不求你我马上立功,至少不要惹来麻烦。不然的话,阿父和兄长投身州军,恐也将受到牵连。”
“我看桓使君不像这样小气之人。如果这般小肚jī肠,也不值得阿父投效。”
“闭嘴!”熊女真生气了,“我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刚叮嘱你要注意言行,竟连使君都编排上了!”
“哪有?”虎女不服气,但见熊女表qíng严厉,不禁缩了缩脖子,没敢再反嘴。
“可知道错在哪里?”熊女继续道,“如果再不知道收敛,我会给阿父书信,并向长公主殿下和桓使君请罪,送你回阿母身边!”
虎女慌了。
“阿姊,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
“真的?”
“真的!我发誓!”
“言出必行,记住!”
“恩。”
虎女用力点头,思量方才言行,不觉冒出一头冷汗。
被胡贼掳去,几度死里逃生,神经始终紧绷。随家人南逃幽州,生活渐趋安定,乍然收到桓使君赏识,有机会入公主幕府为女官,难免有几分飘飘然。
熊女的话犹如当头棒喝,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心中一阵后怕。
“阿姊,我错了!”虎女认真忏悔,“今后绝不再犯!”
熊女点点头,握住虎女的手,正色道:“阿父常讲祖先之事。你我虽非郎君,仍肩负重任,不能堕了祖先名声。入刺使府是第一步,侍奉长公主殿下,得殿下信任是第二步。此事不易,恐还存有危险。如不能齐心共力,未必能给家人带来荣耀,反而会惹来灾祸。”
虎女回握熊女,手指用力,无声许下承诺。
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她绝不想再过!
上天慈悲,赐下大好机会,她发誓一定牢牢抓在手中,绝不会行事莽撞,更不会再有今日之举。
姊妹俩互相打气,想到今后的路,心志愈发坚定。
廊檐下,一名身着短袄的婢仆站起身,隔窗看向室内,眸光微闪,继而转过身,无声无息离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婢仆伏身跪在厢室内,复述姊妹俩的对话,一字不差。
南康公主微微颔首。
李夫人笑道:“如此来看,倒是聪明的。”
“今日已晚,明日用过早膳,让她们来见我。”南康公主站起身,双手拢在身前,长袖轻振,金线绣成的花纹流光溢彩,点缀的祥鸟似要振翅而飞。
“诺!”
婢仆恭声应诺,退回廊下。
“阿妹,该去宴上看一看了。”
说话间,南康公主踩上木屐,一步步走向回廊。
李夫人嫣然一笑,柔声应“好”,起身快行两步,裙裾翻飞,似水波流淌。
今日是客宴而非家宴。
南康公主和李夫人不便入席,却不妨碍在侧室观察,掌握想知道的一切。
“阿英带人去过酒窖,该办的事都已经办妥。”李夫人落后南康公主半步,声音如huáng莺初鸣,隐隐含着笑意,“只是不晓得,秦郎君酒量如何。”
如何?
南康公主微微掀起嘴角。
“酒量再好,遇上阿妹的手段照样会醉。”
“阿姊莫要拿我取笑。”
李夫人口中“抱怨”,眸底的笑意分毫未减,借长袖遮掩,轻轻握住南康公主的小指,引来对方一瞥,笑容愈发娇艳。
两人穿过一座石桥,走近宴客的厢室。
朦胧的乐声瞬间清晰,两名头戴方山冠的乐人立在堂下,手持包裹绢布的鼓锤,一下下击打鼓面,动作整齐划一,鼓声震撼人心。
汗水顺着脸颊滑下,乐人仿如未觉,同时跃步而起,鼓重重击落。
咚咚两声,琴瑟笛音先后加入,舞乐进入高cháo。
南康公主和李夫人驻足片刻,没有惊动婢仆和乐人,悄声走进左侧厢室,安坐下来,倾听隔壁动静。
“阿姊,这里。”
李夫人移开一盏三足灯,现出可移动的墙板。手指敲了敲,两指宽的木条被移走,透过长方形的空隙,隔壁的一切尽收眼底。
“阿妹怎么晓得?”
“这宅院是朱氏建造,并经相里氏改造。”李夫人轻声道,“阿麦整理厢房时,我特地让阿英四下查看,可惜没有发现。郎君知道后,特地派人来告知有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