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作者:来自远方(644)

2017-05-15 来自远方

  许久长叹一声,对胡淑仪道:“南康半生虽苦,终有麒麟儿可以依靠,此后必无忧矣。你我亲子早夭,又不能随先帝而去,这后半生仅能在台城内苦熬,何时方得以解脱?”

  胡淑仪没说话,仅是倾身靠近,握住王皇后的手。

  世人皆道天家尊荣,殊不知,荣耀的背后尽是枯寂冰冷。

  身在局中,不可能轻易脱身。唯有咬紧牙关,一路摸索着前进,直至寻到生路,亦或是困死局中,如先帝般溘然而逝。

  南康公主走出显阳殿,不期然遇上司马道子。

  虽然背后敢骂“老妇”,当面之时,司马道子却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挑衅。或许是南康大长公主的威严,也或许是忌惮桓氏和幽州实力,司马道子主动行礼,态度十分客气。

  “从姊安好。”

  看着司马道子,南康公主挑了下眉尾,上下一番打量对这种“套近乎”的举动颇感滑稽。

  “东海王有礼。”想到日前所闻,思及他和司马曜的种种作为,不由得心生厌恶,开口道,“我一老妇,担不起东海王尊称。”

  司马道子脸色发绿。

  “不妨提醒东海王一句,天子大葬之后,诸侯王需得尽速离京。以大王的年龄,必要有朝廷派遣国相。不知大王心中可有人选? ”

  不等司马道子出声,南康公主又道:“不过,事qíng也有例外。或许新帝孔怀qíng深,将大王留在京城。如此,有没有封地皆是无妨,国相也不必再置。”

  留下这番话,南康公主绕过司马道子,径自离宫而去。后者站在原地,思量这番话背后的含义,脸色变了几变。

  留在京城,没有封地,不置国相,自然不会有自己的势力,更不可能有私兵!

  孔怀qíng深?

  好一个孔怀qíng深!

  他差一点就信了!

  “司马曜!”

  司马道子腮帮绷紧,指尖攥入掌心。

  南康公主行到宫门前,登上马车,眺望被暮色笼罩的台城,嘴角轻勾,旋即关上车门。

  当真如王皇后所言,心思不小,人却蠢笨不堪。

  “回府。”

  “诺!”

  咸安二年,九月,天子大葬。

  是日,京城一片素白,送葬的队伍行出台城,经过御道,百官沿途相送。至城中,百姓跪送道边,皆衣麻布,哀哭阵阵。

  司马昱生于东晋大兴三年,乃元帝司马睿幼子。

  永昌元年封琅琊王,历任散骑常侍、右将军、抚军将军等职。褚蒜子临朝听政,为抗衡桓温,升任抚军大将军,进位丞相,录尚书事,一度权倾朝野。至司马奕被废,终被推上帝位,年号咸安。

  纵观一生,司马昱历经元、明、成、康、穆、哀、废帝七朝,宦海沉浮,执掌权柄。登上帝位,立誓振兴皇朝。

  奈何世事弄人,亲子不肖,后继无人,落得个壮志未酬身先死,抱憾而终的下场。

  他做皇帝的时间太短,为官的时间却很长。

  建康百姓记得他为官时的作为,皆自发往路旁相送。

  司马曜和司马道子行在队伍中,看到眼前一幕,听到震耳yù聋的哭声,均是神qíng复杂,难言心中是什么滋味。

  “谥简文皇帝,庙号太宗。”

  此乃朝中议定,司马曜仅需落印即可。

  看到落下的是传国玉玺,请旨的官员不免动容。回到部中后,与同僚提及此事,众人私下议论,又翻找出之前几道圣旨的记录,查阅一番,很快发现不对。

  “都是传国玉玺?”

  “没有天子金印?”

  “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此事奇怪。

  仔细又一想,多数觉得自己多心。八成是司马曜身边无人提心,一时疏忽。万万不会想到,天子金印竟被送走,此时压根不在宫中!

  唯一生出的疑问的,是同在值房的谢玄。

  斟酌之后,他并没有当场出言,而是回府后告知谢安。后者身为侍中,总能设法确认。

  可惜的是,事qíng太多,时间太赶。司马曜察觉端倪,又以“悲父逝”为借口,对谢侍中避而不见。几次三番下来,谢安顿觉蹊跷,三分怀疑变成五分。

  究竟是司马曜一时疏忽还是另有缘故?

  纵然比上传国玉玺和乘舆六玺,金印的重要xing仍是非同小可。希望是他多想,如若不然,事qíng必然不好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