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作者:来自远方(660)

2017-05-15 来自远方

  可惜,她醒悟得太晚。

  待幻境戳破,留在她面前的早已是条死路,一切都来不及了。

  早知今日,她绝不会生出妄想,更不会心存妄想,宁愿和慕容氏一样,老老实实的守着儿子,哪怕是灵智有损,哪怕是……她还笑慕容氏傻,原来她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夫人。”忠仆提醒一句,捧着羽觞的婢仆跪到马氏跟前。

  同时,另有婢仆捧上裙钗簪环,请马氏饮酒前更换。

  “我、我想见郎君一面。”马氏声音沙哑,脸色一片惨白。

  “七郎君已送去正院。”忠仆不为所动,摆明告诉马氏,遵桓大司马遗命,桓玄将由南康公主养育教导,今后再同她无gān。

  马氏僵在当场,两息之后,整个人似被抽去骨头,当场瘫软在地。

  忠仆向左右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婢仆上前搀扶起马氏,送她到屏风更衣,梳发戴上蔽髻。伺候她的婢仆都被带到廊下,每人面前一觞毒酒。

  有婢仆不肯饮,挣扎着想要跑远,立刻被健仆捉住,弓弦勒在颈间,很快没了声息。

  婢仆倒地,死不瞑目。

  忠仆眉毛不抬,让人拖下去处理。

  “这样的,自然不能随葬侍奉郎主。”

  余下的婢仆面色如土,抖如筛糠,却不敢抗争,只能含着泪水端起羽觞,闭上双眼一饮而尽。

  咳嗽声、痛呼声和抓挠声同时响起,又迅速消失。

  马氏被扶出屏风,看到二十多具尸身,表qíng麻木,未出一声。

  “夫人,请吧。”

  马氏端起羽觞,看着觞内浑浊的酒水,嘴角掀起一丝讽笑。

  待酒水下腹,似一团烈火熊熊燃起,喉咙间尝到一丝腥甜,嘴角的鲜红未知是胭脂还是血线。

  “扶我入棺。”

  马氏qiáng撑着不肯倒下,由婢仆扶着,一步一步走到备好的棺材前,颤抖着躺了进去。合上双眼之前,马氏看向屋顶,意外发现,自己住了两年的地方,此刻竟如此陌生。

  忠仆站在棺木前,看着马氏咽下最后一口气,率众人行礼。

  待葬礼之后,他将携家人搬出姑孰城,世世代代为桓大司马守陵。

  送葬队伍行到中途,远离城中人的视线,桓熙桓济突然发现,身边多出数名面生的健仆,心中预感不妙,正要作势发怒驱赶,就见桓容走到身侧,素袍白巾,如画的面容竟现出几分冷峻。

  “阿兄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你是何意?”桓熙怒声道,“大君未入陵寝,你就要为难亲兄?此刻族人都在,你可想过后果?!”

  “自然是想过,否则也不会行此举。”

  桓容近前半步,语速微慢,却让桓熙的心提到嗓子眼。

  “正因不想扰乱大君葬礼,不想让大君到地下亦不得安宁,不得已,只能派人看着两位兄长。还请兄长识趣些,莫要让我为难。”

  桓熙脸色涨红。

  “你敢这样同我说话?!”

  “为何不敢?”桓容挑眉,“如果不是顾念‘孔怀之qíng’,不想大君刚去就让族人生疑,让外人看到桓氏不和,此刻就不是让人看着兄长了。”

  “敬道,”桓济见势不好,唯恐桓熙说漏嘴甚至当场闹起来,忙上前打圆场,“你我兄弟何必如此?”

  “不必吗?”桓容看向桓济,侧过身,让出两步外的桓歆,“三兄,以你之见,此举是否有必要?”

  桓歆抬起头,迎上桓熙的怒视、桓济的愕然,半点不以为意,颔首道:“大兄二兄哀伤过度,理当如此,敬道所行无半分不对。以我之见,大君入陵之后,两位兄长暂不能赶往建康,需当另寻一地调养,由敬道上表,朝廷应会体谅。”

  话说到这里,桓歆的立场已毋庸置疑。知道今日必定和桓熙桓济撕破脸,gān脆豁出去,接着道:“建康桓府无妨jiāo给为兄。为兄身负官职,且有大君留下数名忠仆,自然能打理妥当。”

  桓熙桓济yù对桓容不利,今日未能得逞,难保不会再生恶心。

  不能动手砍了,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与其送他们去建康,不如就近找个地方看管。至于建康那里,桓歆自愿请缨。

  为质又如何?

  纵然是墙头糙、才具一般,终归是桓大司马的儿子。且为官数载,同朝廷上下都打过jiāo道,桓歆完全能认清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