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_作者:来自远方(72)

2017-05-15 来自远方

  “今夜不要燃香。”

  “诺。”

  小童没有多言,放下火折子,盖上香炉。

  桓容坐起身,捏着鼻子灌下半碗醒酒汤,俊秀的面容皱成一团,再不肯多喝一口。

  “郎君,服下整碗方可歇息。”

  “半碗足矣。”这杀伤力丝毫不亚于姜汤,整碗喝下去真会要人命。

  阿黍劝说不得,唯有将漆碗撤下。

  桓容舒了口气,漱口之后重新躺倒,抓过温热的布巾覆在额前,双眼紧闭,口中念着“麻雀啊麻雀”。

  小童正将长袍挂起,听到他的低喃,好奇回头问道:“郎君要吃麻雀?”

  “……不是。”他的吃货形象已如此深入人心?

  “那郎君要吃什么?”

  “什么都不要。”桓容展开布巾,整个覆在脸上。薄薄的布料几乎透明,随呼吸一起一伏。

  小童摸不着头脑,结束手上的活计,移坐到榻前,小心问道:“郎君可有哪里不适?”

  “没有。”桓容转过身,脸上的布巾自然滑落。对上小童双眼,禁不住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连个暗示都猜不透,可想而知,今后的路会有多难。

  “我在想宴上那道烤羊。”

  小童恍然大悟,笑道:“郎君放心,奴会告知阿黍,令随行婢仆学习烹饪之法。待到盐渎之后,定寻来香料为郎君烤制。”

  “我说的不是吃……”

  小童满脸不解,那是为什么?

  “算了。”桓容摆摆手,终于体会到人才的重要xing。渣爹身边有郗超,遇事自己解不开,智囊团自然顶上。自己手头无人,别说智囊谋士,信得过的护卫都少之又少。

  “任重而道远啊。”

  阿黍归来时,桓容仍在榻上翻来覆去,没有半点睡意。

  “郎君这是怎么了?”

  “郎君似有酒意,一直在说麻雀。”

  听完小童之言,回忆宴上之事,阿黍有几分了然。当即令小童退到门边,看着廊外行走的护卫,自己跪坐到榻边,开口道:“郎君,奴有一言。”

  桓容停止翻动,侧头看向阿黍。束发的帛巾松脱在枕上,鬓边滑落两缕乌丝,轻轻扫过脸颊,带起一阵轻痒。

  “何言?”

  “郎君可是为宴上之事烦心?”

  “的确。”桓容点头。

  “临行之前,殿下曾言,郗刺史必有动作。”

  “阿母说过?”

  阿黍点头,继续道:“殿下言,如郎君当面拜访,且途中遇到变故,郗刺史定会设法拉拢,极力同郎君jiāo好。其目的极可能是促使郎君争权,设法掌兵。”

  “掌兵?”

  “郎君,奴以为,羊乃晋地,雉jī为建康,麻雀极则指京口、姑孰两地。”

  “是这样吗?”桓容面带怀疑。

  “奴不敢妄言。”阿黍继续道,“京口、姑孰皆为建康门户。北府军驻扬州,守京口;西府军驻武昌,守姑孰。”

  桓容坐起身,神qíng变得严肃。

  “自郎君入刺史府,郗使君并未以下官视之,其意如何,郎君当细细思量。”

  阿黍点到即止,不愿多言。

  桓容静静思索。

  羊,雉jī,麻雀。

  东晋,建康,姑孰,京口。

  西府军,北府军。

  一念闪过,犹如醍醐灌顶。桓容腾地直起身,手指梳过额前,直直cha入发间。如果他想得没错,郗方回是否在暗示同他结好,助他掌握西府军,从渣爹手中夺权?

  但是,可能吗?

  桓容越想越是怀疑,不太明白对方是出于什么考虑,才做出这样的暗示。

  只要有眼睛都会知道,以现在的他压根争不过桓大司马。

  即便桓大司马倒下,他那几个庶兄不顶事,照样有桓冲、桓豁可以顶上。或者对方根本没想过他能成功,只为激出他的野心和怨气,令桓氏自相残杀,提早生出内乱?

  这样一想,之前以为的“没有歹意”必须要打个折扣。

  历史上,桓温去世之后,桓熙桓济联合叔父桓秘,差一点gān掉桓冲,引得桓氏彻底栽倒。固然是前者野心使然,难言没有外部力量推动。

  想到这里,桓容打了个激灵,突然感到颈后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