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每说一句话,司马曜的脸就白上一分。待“还政于君”四字落下,司马曜已脸白如纸,全无半点人色。
“陛下,所谓借听于聋,求道于盲,问计于敌,结盟于虎láng,您找错了盟友,也错估了敌人。”
司马曜许久不言,神qíng变了几变,口中喃喃道:“朕不信、不信……”
“如不信,陛下可亲往正殿求证。”桓容怜悯的看着他,“只是那样一来,结果未必是陛下能够承受。”
想到桓容手里的诏书和遗命,司马曜生生打了个激灵。再想到宦者之前所言,司马曜忽然眼前发黑,一阵天旋地转。
“你、你待如何?”司马曜声音发抖,之前有多张狂,如今就有多恐惧。
“如何?”桓容的语调十分平缓,听不出半点威胁之意,“只要陛下写下一份诏书,帮臣一个小忙,即能平安离开台城,同妻妾安享平生。”
“诏书?”司马曜表qíng微变。
“魏帝取汉,晋主代魏,想必陛下知之甚详?”
听闻此言,司马曜愣在当场。
“你、你不是有?”
“是啊。”桓容点点头,“如果陛下愿担负篡位之名,臣不介意。须知臣实是出于好心,如陛下不领qíng,臣也只能……”
“不,我写,我写!”
司马曜知晓事qíng已无转圜。
不提其他,单是渐渐变大的嘈杂声,就足够让他胆寒。
无需吩咐,宦者很快呈上竹简和刀笔,郑重的捧上玉玺。
桓容打开随身荷包,取出天子金印。
看着司马曜落笔,桓容并未觉得轻松。实事求是,司马曜算不上最大的敌人,连前三都排不上,更大的难关是在诏书宣读之后,是否能成功引导舆论,天下人会作何反应。
能不能平安度过……桓容捏紧金印,天意有之,更在人为!
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能后退,也绝不会后退!
第二百二十九章 禅位诏书
司马曜走进正殿, 群臣忽然间停止议论, 齐刷刷的看向天子, 殿中变得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响起将兵的喊声,声音整齐划一, 要求太后退居后宫,天子亲政。
群臣神qíng莫名,看着司马曜,表qíng都有几分隐晦。
司马曜坐在上首,脸色铁青, 浑身僵硬。此时此刻, 他终于明白桓容口中的“后果”究竟是什么, 也彻底打消最后一丝侥幸。
如果不宣读诏书,不在此时退位, 别说继续做个傀儡, 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在偏殿时, 他曾暗暗思量, 如何将桓容手中的诏书指为假,好歹拖延一下时间。思来想去,始终不得一法。
父皇去世,司马奕可还好好的活着!
无需多费周章,只要将人接来台城,当着群臣的面说一句“禅位诏书乃废帝前所发”,他和父皇都会被打为“篡位”之人。
会牵连当时拥立父皇的臣子?
一句“受蒙蔽,不知内qíng”立刻就能甩锅。甚至为证明自身清白,还会帮着桓容将他父子更深的踩入泥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
想当初,魏主代汉,晋帝取魏,满朝文武都是如何做的?
形势比人qiáng。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除了乖乖低头,宣读诏书让出皇位,司马曜没有第二个选择。如若不然,怕是连太极殿都走不出去!
坐在皇位上,司马曜俯视群臣,面对指责和猜疑,始终没有出声。
直到桓容归来,坐到郗愔下首,他才从沉思中转醒。握紧禅位诏书,看向桓容所在,刹那间对上一张笑脸,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本能的捂住仍在隐隐作痛的下腹。
殿外,将兵的喊声一làng高过一làng。
乐声和鼓声早已经停歇,乐者和歌者面带惊慌,低着头,完全是一动不敢动。
司马曜脸色变得更青。
看到有臣子不耐烦,已要起身发问,当即深吸一口气,抢在对方开口之前,将诏书递给伺候一旁的宦者,咬牙吐出一个字:“念!”
“诺!”
宦者恭敬的捧起竹简,上前半步,正要开始宣读。
不承想,起身的臣子抢言道:“陛下,归政之事总有章程,需得太后恩许,三省拟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