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籍身体惯xing地往后一仰,连忙伸手抱住他脖子。
清理过的山道上糙明显比其他地方短,但毒蛇还是要防着的。共翳把弓箭都jiāo到了她手上,单手背着她,另一只手拿着她的木杖敲打前方的糙丛。
沙沙沙、沙沙沙,简直跟唱歌似的。
阿籍把弓背到背上,搂着他脖子蹭了下,心里像是灌了蜜汁——随即,大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她扭头一看,一条绿茸茸带huáng斑的毛虫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她腿上,毒毛刷过的地方立刻肿起来一大块。
她连忙甩脚踢掉虫子,突如其来的动作晃得背着她的共翳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gān什么!”
阿籍瞅着红了一大片的大腿:“有虫子掉到腿上了。”
共翳放她下来,察看了下,找了点糙药给抹上。阿籍眼尖,指着他腿上的几个红包包:“哎,你腿上也给咬了好几口。”
共翳低头瞄了一眼,随手揉碎点糙药末擦了擦:“不疼的,你咬的都比这个疼。”
“……”
一直到湖边装了清水洗去汗渍再重新上路,阿籍都没再和他说话。
共翳也显得很无奈,他不过说了句实话,生什么气?
阿籍独自冲到前面,抓着木杖重重地敲在糙丛上,沙拉拉、沙拉拉,这回不像唱歌了,简直是在cao练。
“别走那么快,当心踩到蛇。”
阿籍到底怕死,果然走慢了点,但脸色可一点都没好转。
共翳伸手去捊她脑后的小辫子,她立刻就躲开了;共翳学着她唱歌的样子哼了几句,她也没嘲笑他发音混乱。
“天涯望月,望到的是你的笑脸,
天涯望月,望到的是你的双眼。
你那一双弯弯的眉毛,此时也弯在月亮里面……”
阿籍撇着嘴听他把“月”唱成“怨”,要笑不笑地把眉毛皱成怨妇眉,横进“怨亮”里死也不肯出来。
共翳哼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效果,就又改成鸟叫似的越语,歌声高亢漫长,犹似长了翅膀,一圈圈地在山林间回dàng。
阿籍憋不住好奇心,问他:“你怎么每次唱的都不一样,唱什么呀?”
共翳那张万年面瘫脸上有了点生动的表qíng,眉头舒展:“唱了就忘了,记得gān什么用。”说着接过她手上的杖子,走到前面来。
阿籍跟上来,也随口哼了几声,只觉得嗓子又gān又痒,忍不住仰头嗷嗷嗷gān嚎了几声。
共翳一脸诧异,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阿籍继续仰脖子,头顶上金色的阳光跟碧绿色的树叶jiāo错重叠,斑斑驳驳地随着她脚步的移动而晃动。
“啊——啊——”
她拼了命的嚎了几声,简直像是从鸭脖子里挤出声音来,尖锐却不够高亢,胸口闷得更难受了。
共翳怔了怔,也仰头长啸起来——他是丹田用气,声音雄浑醇厚,压住阿籍那尖锐的嗓子,声势威武,响遏行云。
阿籍郁闷地闭上嘴,gān瞪眼听他长嚎。
嗓门大了不起,比不过我不比总行了吧!
又走了一会,共翳见她始终苦着张脸,忍不住又去捊她的麻雀尾巴:“怎么了,腰疼还是嗓子疼?”
阿籍忿忿地甩开手,腰疼谁害的,嗓子疼谁害的?心里忐忑的感觉越来越大,几乎要把她压垮。
共翳又递水过来,阿籍推开:“不渴。”
气氛有点儿僵硬,两个人突然就沉默下来,一步步沉甸甸地往前走。
也是这样热的天气,也是这么危机四伏的树林,那时候,满脑子可就只有一个“逃”字。
阿籍喘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由自主的把眼神瞟向自己平坦的肚子。心里的那个忧虑乌云一样地压在头顶上,让她几乎忘记了炎热。
她推算了自己的经期,也努力回忆了每次两人□的细节,祈祷不怀孕只能说是在祈祷老天爷永远不要下雨。
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是怀孕……阿籍恨恨地捶了一下肚子,脸色发白。
她才二十三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凭什么要面对这样猝不及防的一个生命?何况,还是在这种荒蛮的地方,和连对话都无法深入展开的一个古板男人。
共翳就在她前面走着,头发、背脊、长弓,明明是朝夕相对的一个人,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偏偏又隔着说不出的障碍——这是在哪一个时空,谁该离开谁又该改变,又或者,仅仅是她做一个过长的chūn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