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前,她不敢想象毕成会如何。
几分钟后,她把耳听的一切当成了无数个毕成。
她抬起一双泪眼侧过头看向窗户,看着在黑暗里急行中的夜色,心里想着:
如果他们注定逃脱不了厄运,那么就该留下一些东西,警醒所有的人,必须要让他们绳之以法……
恐惧、愤怒、浸在骨子里的血xing被全面唤起,那双明亮的双眸中燃起了从没有过坚定。
曾被很多亲人朋友取笑是“钱串子”、只爱钱的女孩儿,她捏紧了相机,小心翼翼地从水桶上下来。
她在泪光中打开了相机,用衣服袖子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x他们祖宗的!x他们活祖宗!”
女孩儿青葱般颤抖的手指,毅然决然地放在了卫生间的门阀上。
岛国八十年代的相机,需要拍一张照片拨一下才能拍下一张,当时还没有连拍技术。
毕月连续深呼吸了几次,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探出了头,对着那些忙于在两节车厢打砸抢没蒙脸的案犯,一张接一张的偷拍着。
就在她拍完一名刚刚现身、红唇叼着过滤嘴、一脑袋烫头短发造型名为“二姐”的女人,刚刚将相机藏在水桶下时,她听到有人喊道:
“妈的!厕所也有人!”
毕月知道,她这回是cha翅难飞了……
第一九二章 有一种人出现,就是为了怀恋(一更)
当“cha翅难飞”四个字出现在毕月的脑中时,她倒平静了。
她的行为就像是按部就班,就像是无数次演习过一样。
听到有bào徒喊着卫生间里藏着人,她马上关好厕所门,以最快的速度在里面反锁上。
毕月听着外面非常“热闹”的骂声、脚步声、喊话让她出来地警告声,以及叫嚷着拿木棍准备撬门的声音……
她抬胳膊gān脆用衣服袖子使劲蹭了一把脸。
她想要蹭gān净脸上的汗和泪,心中似有一团火焰在腾腾地燃起。
她只是单纯地希望无论马上会遇到啥,决不屈rǔ般求饶。
她摒弃了以往所有的务实经验,做好了宁可和那些没有人xing的家伙同归于尽的心理准备。
耳边儿听着匪徒们正在撬门的声音,她掀开水桶、拿出相机,动作极快的把倒下的纸篓,重新放在该放的角落。
毕月的手也不再颤抖。
她开始大面积划拉散落在一地的手纸,两手紧忙活往纸篓里堆着,那部相机仍旧被藏在纸篓底端,就像是从未被她发现过一样。
藏完了她此刻认为最最重要的东西,她随手按了下抽水阀,转过了身,抬头挺胸地看着厕所门。
……
人啊,很奇怪的。
当你退无可退时,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亦如半年前的毕月,也亦如此时此刻的毕月。
半年前,那时她身上连买姨妈巾的钱都没有。
饿着肚子、拖着虚弱的身子,却目标明确,一心一意地琢磨细节、研究楚慈的心思,听着看着楚慈瞧不起她的所有行径,虚汗直流也要陪打球,只为提前收到工资。
正给楚慈讲课时,因为闻到了楼下厨房的香味儿,说着说着话,会口水溢出。
月经染红了裤子,她不怕丢丑追赶公jiāo车。
在大雨里行走,看着梁吟秋露出可怜她的表qíng,接过梁吟秋递过的雨伞。
很多女生嫌弃她身上的油烟味儿,她表现的就像从不知道,默默转身。
从前,她认为一个人赤手空拳的来到这个人世间,活下去三个字要高于尊严、骄傲。
而半年后,她选择勇敢体会,没有更坏的了,那就坦然面对,无路可走就撞的头破血流吧,死都不怕了,还计较个什么!
哐当哐当拽门的声音……
咯吱咯吱用木头撬门的声音……
就在厕所门要被人qiáng制拽开时,毕月拧开了门锁,啪嗒一声,她率先打开了门。
一把长刀瞬间抵住她的脖子,毕月bào露在七八个毫无人xing的bào徒面前。
牛三眼中的毕月,此时看起来明明是一副瘦削脆弱的身形。那一头短发也被汗水浸湿软趴趴地粘在额头上。
两人之间只有半米距离,他甚至都能看清女孩儿耳边鬓角处的汗流。
但是奇怪的是,就是这样一副明明该见到他就直接跪下讨饶的脆弱样子,眼中却迸发着骄傲和倔qiáng,挺胸抬头地站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