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谁家吃吃喝喝,那不都得还回去?得叫人来家?咱家哪有那条件。
咱家跟大山哥家比不了,人家是年年都这样,我那时候去他家还挺羡慕呢。
你看赵大爷现在顿顿来咱家吧?跟咱家关系一直挺好的吧?
可换作以前,不用说以前,就是去年,哪能啊?
他忙。人家得陪村里说话有分量的人喝酒啥的,跟那些人家走动,再一个估计也是怕咱家没啥吃的招待,正月里都不登门。”
毕月边听着,边抬眼看大圆桌那面,听到她爹大嗓门在那喊,都喝多了还喊话呢:
“老三,于老三,是你啊,是你给我从半山腰背回来的,要没你,我就得半夜被láng叼走。啥话也不说了,哥谢你,都搁酒里头呢!”
毕铁林马上站起身端酒杯:“于哥,我敬你。”
农村汉子猫腰站起,一脸质朴的笑容,两手搓了搓裤子,不好意思道:
“你瞅瞅你瞅瞅,大老板敬我。应该的,都搁一个屯住着,谁碰到了都能那样。我、我……”二两半酒杯,满满一杯,他居然一口gān了。
毕月现在顶烦心酸酸涩涩的感受,可这一刻,哑然了。
她爹这是在还以前的人qíng债,也是在一顿又一顿的招待中,寻找曾经丢掉的某些东西。
她决定以后无论谁来,她都热qíng点儿,不再装自闭症了。
刚想的通透,毕铁刚一回头正好瞅着他大儿子大闺女,仅剩的理智还知道毕成吃消炎药不能喝酒,他喊道:
“大妮儿,来,给你这些叔叔大爷的,敬一杯!”
毕月傻呵呵地站在炕上愣了愣,看她小叔对她笑,她爹紧着对她招手的,准备听话下炕敬一杯,正猫腰撅在那系鞋带呢,就听到他爹大嗓门夸她道:
“俺家这大丫头真是在城里锻炼出来了。大首都啊,锻炼人!跟她叔俩,可能吃辛苦了,一边上学一边忙活开饭店啥的。”
毕月听的脸红,本以为毕铁刚会继续夸她什么学习好啊啥的,那家长不都那么夸吗?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结果……
“三大爷,大丫头不像以前不爱吱声啥的。可出息了。前几天搁京都,喝一斤来多白酒,我看第二天没咋地!比她爹我qiáng啊,让她敬你一个!”
三爷爷感叹道:“哎呀,那真是出息了!”
毕月臊的不行。
赵家屯夸人都这么夸吗?还是刘雅芳拯救了毕月。
刘雅芳拎个铲刀子打开屋里门,脸色能看出来在qiáng撑着笑容:
“三大爷,你们吃的咋样?咸了淡了的吱声。菜用不用热热?嗯那,锅里还有呢,你们慢慢吃。”说完对毕月又一招手:
“大妮儿,你出来帮我烧火。”
毕月刚一露面,刘雅芳就用着气息瞪着屋门骂道:
“你爹是不是虎?你说让你一个丫头片子喝啥喝?
啥话都往外说,还开饭店都唠出来了,他告诉人家咱家趁多少钱得了呗!
竟胡咧咧。喝半斤猫尿,恨不得把家里啥事儿都往外说!”
毕月跟没听着似的:“娘,烧大锅啊?”
刘雅芳……看了眼外屋那一堆一块,不是好气道:
“烧啥大锅烧大锅?你就搁这呆着吧!”
毕月有点儿来气了:“娘,咱讲讲道理好吗?你看我爹,喝多了都知道夸我,我在你那,gān啥啥不对!”说完翻脸盆,准备舀热水。
“你要gān哈?”
“洗头发。”
刘雅芳急头白脸道:“你说你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点儿?忙成这样,你洗啥头啊?”
毕月yù哭无泪:“不能洗澡还不能洗头啊。明天三十,不得从头再来?头发黏糊糊的,你们村儿过年不收拾收拾自己啊?”
心里无奈至极,这回不给刘雅芳不搭理她的机会,也真想问问为啥地位下降了,凑到刘雅芳面前探讨道:
“娘,来,我采访你一下。你到底是因为啥啊?看我这么不顺眼。
你说以前我一个屁蹦不出个响,啥啥不出头,闷吃闷吃的,还不能挣钱,就知道哭,你天天捧着哄着就怕我寻死。
现在我又能挣钱,又能独挡一面的,比你还cao心,事事想在先,你咋天天骂我吶?
跟我说话都不是好气,咋的?我非得像以前似的,你就消停了呗?对我哪方面有意见,你说,我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