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娟越哭越惨,脑海里又变成了那年夏天,她gān了那么多活,晒的胳膊起皮痒痒,她就想要那衣裳,天天盼着,盼到最后,她妈却给了毕月,不但没给她,她问了两句,还被打了一顿。
还有她妈做了一个用五彩碎布的屁股垫,她以为是她的,她妈却领着她去毕月的学校,用从没有跟她说话的软和态度嘱咐:
“月月啊,上课要注意听讲,别寻思家里这个那个的。好好学习比啥都qiáng,咱家能不能翻身就看你和大成了。这是姑给你做的,女孩子屁股下面不能着凉。”
她奶奶说,就是因为毕家,要不然她是能有弟弟的。
她想,如果没有毕月、毕成、狗蛋儿,她妈是不是能对她很好很好?
付娟哭的肩膀抖动。让满屋人看的都没招没招的。
付国上前,顾不上打毕金枝了,半搂住付娟,大手不知深浅地揉着他闺女脑门,大男人眼泪下来了,真是心疼了,男人的哭声在过年这时段听起来挺瘆人:
“走,跟爸回家,听话啊,闺女。你听爸说!你能不能别哭了?”哭着又像是发泄似的,又像是哄孩子似的急头掰脸喊道:“我闺女最懂事儿了,我看谁再说一句的?!”
“付国啊,你别……”
毕铁刚上前要拽过付国的胳膊,也在同时,屋门被人打开。同村老徐家的小儿子,小心翼翼探头道:
“叔,我爹让我叫你和老叔去家里吃饭。”这小子说完就赶紧跑了。
付国借着这功夫,回身抹把泪,扯着付娟,给哭得直喘的付娟戴好帽子,谁说也不好使,到底蹬自行车驮他闺女走了。
毕金枝哭倒在炕上。
她不甘心般拍打炕席哭,拍的两手掌通红通红的,哭道:
“我生的是孽障啊!”
人家那闺女咋就能贴心?
远了不说,就说她嫂子。
她嫂子跟她摆出好几件衣服,让她相中哪个拿哪个,说都是大侄女给买的。还抱怨呢子大衣太贵的,贵的都睡不好觉。光丝巾就好几条。
别看嫂子脸上满是不qíng愿,可她知道,嫂子高兴。因为那是闺女孝敬的。
还有这两天在这呆着,她眼睁睁品着,那毕月她咋疼都白搭,到真章还得人家亲闺女妈。
她嫂子稍微晚点儿上饭桌,大侄女就不乐意赶紧去外屋地去请,就怕她娘少吃一口似的,拽着她妈上炕里坐着。
她哥要是指使嫂子下地拿个蒜酱啥的,还没等嫂子不乐意,人毕月就能顶她爹:“我娘一天累成啥样了,你要啥我拿去。”
同样都是生闺女养闺女,侄女就能护到她嫂子少夹菜都不行,一筷子一筷子的给她娘夹。
再瞧瞧她,回家晚了,她碰到好几次她闺女可自个儿吃,啥好叨啥,真是一口都不带问问她的,更没像人家那孩子似的说点儿啥贴心话。
这些年了,从没说过:“妈,你累不累啊?”倒是她没了孩子时,跟她奶奶一样一样的,像对待仇人似的。
一天天不跟她说句话。她那小月子做的,堵心到一把一把掉头发。
你说那时候有婆婆欺负她的,有丈夫不痛快说揍就揍两下子的,哪有当闺女威胁她的。
那段日子,她管教付娟,那孩子居然能瞪俩眼珠子犟嘴问她:“你是不是又欠揍了。”
毕金枝哭成泪人一样,回想这些年,想着她掏心掏肺对女儿,再次拍着炕凄厉喊道:
“我没这闺女啊!仇人啊!我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就让她跟她奶过去吧,我不过了,离婚!”毕金枝两手捂脸,哭的不能自已。
毕铁刚从院子里回来,没拦住妹夫,一进屋再听到妹妹那喊声,转头gān脆走了。还出去上人家吃啥饭吃饭的,得多大个心吶,去告诉一声不去了。
毕铁林寒着一张脸,坐在炕沿边儿。被这场闹剧气的不轻。
他压根儿就没拦他姐夫,爱走不走。
在他看来,付娟那孩子真是不管不行了。
再这么惯下去,哪天就敢拿自杀吓唬人。
打了亲娘还有理了。撞头威胁,恶劣至极。
他姐夫更是个糊涂虫,还要当着他的面打他姐是怎么着?动手一个试试?!
毕铁林护短心理作祟。此刻再听到亲姐姐哭的似肝肠寸裂一般,拿起棉袄就走了。
毕成问他gān啥去,他也没吱声。
葛玉凤安抚般拍着毕金枝的后背,皱着一张脸,红着眼圈儿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