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月抬眼、翘脚,她先是眯了眯眼睛看向远处,随后眼睛变大,蚊子落在她的嘴唇上,她急速地使劲擦了一把腮帮子。
嗖地一下就跑走了,两条小细腿飞奔着,两只胳膊更是张牙舞爪的挥舞着:
“大爷!不对,大叔!看这里看这里!”
毕成迈开大步跟着跑,他觉得老天真是睁开眼睛的,总是饿不死他和他姐这俩瞎家巧(雀)!
……
马车,不是赵家屯那慢腾腾的老huáng牛车,租用的价格自然高,尤其是让大爷出趟“夜车”,来回一趟到家得后半夜那种。
毕成又开始纠结了,都爬上马车还问呢:“叔啊,就不能便宜点儿?你这马比吃油的客车票还贵!”
而毕月已经懒得搭理毕成了,她两腿盘起,坐在马车后面,穿着个半截袖,外套脱下蒙在脑袋瓜上,以防被蚊子叮个一脸包,脑袋都被蒙上了,也不耽误gān别的。
给毕晨买的烧jī,毕月在扒着jī皮,在黑暗中往嘴里塞着。
大爷嫌弃毕成烦人,一声不吭,竭尽所能地加快赶车速度,毕成自知希望渺小,可有一种心理就是:墨迹墨迹心理能好受点儿!
不和大叔唠了,毕成挪了挪位置,看着斜对面她姐整个被蒙在衣服里,问道:
“姐,你gān哈呢?”
“啊,这jī皮美容,你们吃没用,咱家就我吃还能顶点儿用。”油乎乎的小手想继续扒皮,手上触感都剩ròu了!
毕月纠结了一秒钟,啥时候扒没的?明明只想吃一半来着?嘴上又接着含糊了一句:
“我美美容。”
十八岁的小伙子摸了摸肚皮,真饿了,“姐啊,给来个jī头,我补补脑!”
……
富裕乡、莲花镇、赵家屯,听听这地名,道路多坎坷。
赶上yīn天下雨道路泥泞,谁都走不出家门、爬不上小山坡,老huáng牛都得憋死在山包包里。
可人啊、有心!
住在赵家屯的老老少少们,愣是在这三面环山的崎岖路上,绕过了一道又一道弯儿,硬生生靠徒步趟出了一条通往家的路。
夜里十二点多,毕家的泥糙房出现在姐弟俩的面前。
远远地望着,这个穷家,除了那扇上面镂空的黑铁门是充场面的,其他的、至少外观上看起来,是真破啊!
脑袋上的外套滑掉了,毕月都没心思拽一把。
穷,穷到出乎她的想象,原来这世间真有耗子进屋溜达一圈儿、再含泪离开的人家……
第四十章
(距离入v上架,倒计时还有一天!期待不?我们共同期待。)
赶车的大爷顾不上感慨,只瞟了一眼俩“败家孩子”,收了路费,急匆匆调转马头,往家赶路。
瞟的那一眼,足够了!
毕月明白,人家那意思是:她和大弟还没心没肺吃烧jī呢,瞅瞅这家破的!
虽然是黑天凌晨,毕月还是脸红了。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明白炸油条那段日子,为什么她问毕成苦不苦、gān活心烦不烦时,毕成居然回答的是:
“累,可充实啊。回家才是真累、心累。”
……
来不及整理心qíng,毕月刚转过身,就发现那扇上面贴着黑字红福的大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她爹、毕铁刚,就那么站在了大门口。
毕铁刚先是微眯了下眼角处满是皱褶的眼睛,随后惊讶道:“你俩咋这时候回来?”
“爹,都啥时候了,你们咋还没睡呢?”毕成几大步上前迎了上去,“我还纳闷呢,咋都这点儿了屋里还开灯!”
毕铁刚回身走了两步:“扒炕,炕不好烧,正好趁着我在家,没等入秋提前扒了。京都到咱这嘎达,又新通了一趟车?咋这时候到家吶?”
毕月站在门外,一眼就留意到毕铁钢的腿,虽然她爹只走了两步路,也能看的出来,瘸的厉害。
心,酸酸的。
那个刚穿越而来做梦的片段,似又重新涌向眼前。
为了她和大弟,为了几十块钱的路费,为了送他们走出大山,为了儿女们不再面朝huáng土背朝天,为了改命……
他却折了一条腿,岁数也只是刚过中年,却要瘸后半辈子……
毕月想到这些,心里那点儿见陌生人的距离感,从这一刻开始,在慢慢拉近,直至唤起骨血中所有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