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文把傅九渔放下来,走到摩托车边上从巨大的车斗里拿出一大束蓝色的淘金彩梅,笑容微微收敛,他看着淘金彩梅轻轻地吸了两口气,这才转过头对他们说:“走吧,出发吧,克劳迪奥一定迫不及待想见到你们了。”
傅之川开着车跟在拉文的摩托车后面,穿过这片糙原,又绕过一个清澈如镜子的巨大湖泊,他们来到了村庄里。西晏远远地就听到了水边小孩子嬉戏的欢笑声,眼前都是小别墅,乡野间轻松自在的气氛扑面而来。
有人说在大城市为了几平方米拼死拼活不如选个地方人稀的国家买下一栋房子,也许这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拉文的客人们又来啦。”
“呀,好久不见,小娃娃长高啦,是叫九渔吧。”
“拉文摩托车上的花越来越漂亮了,什么时候能载一个更漂亮的姑娘呀?”
正是傍晚时分,许多人从麦地里回来,看到拉文一行人便上来打招呼,他们不知道傅九渔和克劳迪奥的关系,只是单纯地关心拉文。在这里,一个村里的人关系是非常和谐的,几乎与勾心斗角绝缘。
拉文笑着一一回应邻居们的关切,四个人到了拉文的家里换上黑色正装,然后慢慢走到公墓去。拉文特地为傅九渔订做了好多小西装,小家伙穿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小帅哥的意思,一个劲儿的要西晏夸他帅。
公墓面积不大,清静而整洁。克劳迪奥的墓在比较里面的位置。当年克劳迪奥意外去世,全世界的人都没有做好准备,她甚至在去世前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连经纪人和自己的团队都被瞒得死死的,大部分人只知道祭奠仪式是在欧洲一个老教堂举行的,却不知道她葬在哪里。
傅九渔把满怀的淘金彩梅轻轻地放下,蓝色小花顺从地依靠在墓碑上,在风中细微地颤抖。
天边的霞光映亮了身边人的脸庞,傅之川勾住西晏的手指,然后把他的整只手握住。
西晏明白他的意思,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从现在开始,克劳迪奥应该不用担心只有傅之川一个人照顾傅九渔了,他会和傅之川一起用心地抚养傅九渔长大,哪怕这不是普通的亲生父母和孩子组成的家庭,但他们的幸福未必会比普通家庭少。
留在澳大利亚的一个月里,他们一家人都住在拉文的家里,拉文是个单身汉,家里只有父母和自己,他的父母是知道克劳迪奥的事qíng的,也很喜欢傅九渔,对他们的到来一如既往地欢迎。
吃过晚饭,西晏随便出去转转,巧合地看见拉文一个人靠在车库里抽烟。
“我真羡慕你们。”拉文笑着说,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缥缈,“可以在一起。”
犹豫了一会儿,西晏吞吞吐吐地说:“你和克劳迪奥……”经过一下午的相处,西晏看出拉文对克劳迪奥抱有的感qíng似乎不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之间的感qíng。
拉文苦笑道:“我们以前没什么,以后也没有机会有了。”
记忆中,天是一样的蓝,糙是一样的绿,羊群是一样的无忧无虑,年少的他们躺在糙地上,天马行空地聊着不可预料的未来。
“拉文,你的梦想是什么?”小女孩宝石般漂亮的眼睛带着笑意瞧着他。
那时候克劳迪奥隐隐已经表现出容貌昳丽的资质了。
拉文吐出嘴里的糙:“放羊,种麦子,娶个老婆,养个孩子之类的吧。”
“就只是这样?”
“不然呢?那你想做什么?”
克劳迪奥缓缓站起来,仰头看着天空转圈圈:“我啊……我想当一个模特。”
她的眼眸里似有星辉闪烁,拉文不由地呆了呆:“当模特有什么好?”
“我也不知道。”她调皮地笑笑。
拉文盯着克劳迪奥移不开眼睛,只见她忽然就端正了表qíng,挺胸抬头,把眼前的绿糙地毯当成巴黎时装周的秀场,一步,一步,自信而享受地走动起来,紫罗兰图案的丝巾在风中飘得很远很远。
女孩很美,男孩却感到莫名的悲伤,仿佛他永远抓不住女孩,那份隐秘的心qíng也只能像丝巾一样无声无息地飘动。
克劳迪奥的父母去世得早,也没有比较亲近的亲戚,只有拉文一家算是jiāo往密切的,拉文接到克劳迪奥去世消息的时候奇异的没有大哭大闹,他只是想,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生离已经承受了这么久,死别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