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冤家_作者:杀猪刀的温柔(505)

  这一日赖云烟谈及江大人,还是她头一次透露出对江镇远的qíng谊。

  他们虽道不同,但就是魏瑾泓,对江镇远的所作所为还是有所钦佩。

  那人尽了他全力为逃难之人开了路,自己却命丧huáng泉。

  他虽已死,但妻子自从哭过那一道之后,再从书信看到他的消息,看到他的死讯,倒是波澜不兴了,魏瑾泓无从觑知妻子心中真实的想法,但对于她的淡然,心中却是有着几分安稳。

  她不在他面前为江镇远哭,便是对他最好的顾全,别的魏瑾泓也就不多想了,他们日夜朝夕相对,她笑的时候很多,睡容也安逸,偶有兴致,还哼两句小曲,陪他喝一盅,这对他来便已是最好。

  魏瑾泓这些日子以来,实则也在另想法子,私下设计调动流民去往西地别的地方谋生,流民来到这片被bào风雨bàonüè过的地方,那些不是主要军力的流民,死去容易,活下来却是极难,一不小心就会成为那些bào军的锅中之餐。

  魏瑾泓也只挑了楚候爷那边所能收留的人跟妻子说了说,至于多的他也缄口不语了,怕到时活不下太多人让她失望。

  妻子的权势一直在以赖任两家为主,超出这两家范围的她便不能用权,流民要到的那几夜她心烦意乱,真到的那天晚上她靠着chuáng睁了一夜的眼,清晨天亮时她喃喃小声自道了一句,“我是做不到的。”

  若不是他耳尖,躺在她身边一直仔细听着他呼吸,也就错过了这句话。

  他也是用了好几日才明白她口中所说之话,她所说的做不到,是她没有能力救活这些流民,她没有立场去做,更无权力去做,赖任两家以她马首是瞻,因她所做之事是为这两家好,两家才听她调谴,而他们魏家上下的人听她的话,何尝不是因她所做之事于他们有益,一旦她超出这个界限,不再是为自家人着想,她便无权可用了。

  魏瑾泓也想过,江镇远不辞万里送来那两箱子东西,是不是提醒她要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她到底是个女子,她能做这么多超出常人的事,也还是有所局限的。

  而能替江镇远多做一些的,还他一些qíng的人,便只有他了。

  他于反叛军口中是伪君子,但在一些族人和死士眼里,他是有真君子之名的,这些人唯他所用,派他们私下去给一些流民找些活路,他们还是愿意的。

  这日宽慰了她两句,下午yīn着的冷天突然放了晴,两人坐到屋中看书,她抬头看了阳光一眼,便说要为他洗头。

  魏瑾泓顿时就呆了一下,站起来围着她的椅子走了两圈,这才郑重地点了下头,且重重地说了一句,“好。”

  她便又笑了起来,那弯着的眼睛亮亮的,直照进了他的心底。

  也只有在此时,魏瑾泓才知,他活的这一世,在她身上所求的到底是什么——无非就是能在他的妻子脸上多看几次,她因他而起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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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大人,你头发白得比我少。”dòngxué内的温泉里,赖云烟把皂角擦到魏瑾泓的头上,轻揉着他的头,轻笑着说。

  坐于其前的魏瑾泓本闭着双眼,闻言睁开眼睛看了前方好一会,终张嘴道,“药方子你好好用,会黑回来的。”

  “你可是替我去寻药了?”赖云烟猜。

  “山中可用之物甚多,不是为你,也要去找一些回来用。”

  “翠柏带的那两个人是药奴?”赖云烟突然一问。

  魏瑾泓轻轻颔首。

  “我就说了,煎起药来怎么比冬雨还老道。”

  “嗯,等再过几年,易高景的徒弟出师了,便让他过来。”

  “也来侍候我啊?”

  “嗯。”

  “魏大人,”说到此,赖云烟笑了起来,侧头枕到了魏瑾泓的肩上,笑着问他,“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日我走在你之前,你会如何?”

  ☆、206

  “想过。”

  “嗯?”

  “你要是没了,”魏瑾泓侧头,垂下首,脸贴着她就算被温泉泡着还是感觉微凉脸,淡淡地道,“这世上就无人再知我了。”

  无处发泄时不能再藏她怀中求得一方平静,痛苦时也无人知他心焦,那时世上,他便无人依靠了。

  她一直都是他坚qiáng,看着她坚定地为保护着她所护卫一路披荆斩棘,哪怕所谋不同,她也是他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