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传说狄大家小姐是个母老虎,擅使一路十八式拍砖大法。她只这么瞧得一瞧,倒唬得大家都不敢做声,都朝后缩了缩。紫萱常见大家如此,却是惯了的,并不气恼。
紫萱曾到林家吃过几回酒,跟女眷们通是认得。她进来只看得一眼,就看定了最是会闹的林家二婶,直扑踩在椅上甩长汗巾的胖大妇人,大声喊:“二婶婶,有话好说!”
林家自是晓得紫萱病了几日了,此时说话都带喘。林二婶弃了汗巾忙来扶她,扶到一半想起所来为何,左手搀她,右手抹泪,又大哭起来,唱道:“小紫萱,你林大叔好心狠哪~~~~~~还我开仔的命来。”
素姐原是拉着林四婶,不曾想女儿出来只喊得一声就搞定了武力值最高的林二婶,忙弃了四婶就二婶,轻声劝道:“有话好好说。紫萱,快让几位婶婶坐。”
紫萱扶着彩云喘了一会,正待说话,林五婶自家就从板凳上跳下来,推开拉她的几个年小妇人,道:“我呸,你们没脸说,我来说。”她走到素姐跟前跪下,道:“如今除府上,再无人能救我们家这几个崽,求府上借条船与我家,我们把孩子送回福建老家去求医!”
素姐不肯应,只道:“此事还当从长计议,我家林郎中说孩子们不能再挪动呢。何况又不顺风,怎生去得?”就要扶她起来。
林五婶高声道:“总要试试,就是孩子在半道上死了,总比等死qiáng。狄夫人,你家小姐这几日病着你也晓得伤心,难道就要叫我眼睁睁看着孙子去死么!”
林二婶跟林四婶看外边的人都差不多挤进院子,相对看了一眼,冲出厅堂,拉住几个年纪大的妇人,哭喊起来,大声嚷道:“求大家做个证见,我们问狄夫人借船救命,翻了船死光了都合狄家无gān。求求大家替我们合狄夫人说说!”说罢就跪了下来。
几个追上来的媳妇子也都跪下,纷纷喊道:“求求大家,说说呀。”
李员外在人后看了许久,觉得这个人qíng做得,越过众人扶起林二婶,道:“休要这般,大家乡里乡亲,好好说么,狄夫人又没有说不借!”虚扶了一把,走上厅来。
林二婶鼻涕眼泪糊了一身,跟在李员外身后重回厅上。
李员外跟素姐先宾主见了礼,又跟林氏兄弟问了好,道“狄举人呢?”
素姐苦笑着过去扶林二婶到一边坐下。李员外自悔问得造次,这么一群娘子军若是到他家,必然也是他娘子出来撑场面,自家躲得越远越好。
林通事大哭道:“我林家不幸,孩子们到新造的阁楼上耍,楼板塌了俱都跌断手足。偏生李国丈又说只有血竭能救,琉球这个地方哪里寻得来哟。”使袖子掩面哭起来。
林家要问狄家借船。李员外想到新尚王对狄家甚是防备,若是船半道上沉了,一来林家会恨极狄家,二来狄家极少也要损失二三十个管家,正是两相宜。他就极力劝说素姐:“府上的船工都是会背风行船,去一遭儿怎地?”
素姐还不曾接话。几个林家的小媳妇就先嘤嘤的哭起来。李员外一心要替便宜女婿剪除隐患,犹道:“回去也不过六七日罢了,才下过透雨,哪里就有风雨了?这等救人一命的好事,我家想做也做不来呢。”他想到他们顶风回琉球一路上的艰辛,偷偷打了个哆嗦。
素姐极是为难,开口道:“我虽有心相借,然……”
“狄夫人许了,林大人,还是老夫面子大呀。”李员外大乐,抢着打断素姐的话,对林通事说。
林通事大喜,道:“多谢国丈大人助我劝转狄夫人。国丈大人就是我林家的再生父母!”他掉头看向素姐,道:“事不宜迟,就将孩子们抬到船上去罢!”
素姐无奈的点头。拉着女儿的手,轻轻压住她,吩咐小露珠道:“使人去那霸说,叫速装食水。”林家的女人们都跟着小露珠后边去了。
林通事就不敷衍素姐,拉着李员外奔那霸去了。林家人要走,素姐依旧极是为难的样子,扶着女儿出来,送到大门外。
紫萱原是个急xing子,待人走远,就忍不住道:“这是把俺家当什么了?通没狄家人说话的地方!”
素姐叹息道:“如今李员外是国丈,他说话连国主都要让他三分呢,你待如何?这样闹法,若不依他们,只怕要吊死在俺们家呢,罢了罢了,随他们去罢。”她说话比平常大声,巴在大门边看热闹的人都听见,都有些替狄家不平,就有个妇人道:“这是欺狄夫人好说话呢。李国丈家就有船,他为什么不将出自家的船来做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