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绯却是不会烧火的,看看灶里火不小,捡了只抹布也来涮锅。满子在每个灶膛里都添了些柴糙,道:“热水才好洗锅。”挽起衣袖用力擦洗,一边擦一边掉泪。
跟林郎中的小厮捧出一盆浮着发黑血块的污水出来,对陈绯道:“大少奶奶,陈公子合张公子都上了药,已是无事了。”
陈绯听得无事,就镇定许多,问他:“可是还要煮些滋补的药?”
那小厮笑道:“是,大少爷已是骑着快马回家去了。俺们这里要多多的烧几只药炉才好。”
陈绯瞧满子心神不定的样子,忙道:“张小姐,你去瞧瞧你哥哥呀,这里人手够了。”
满子有些迟疑。崔南姝丢下抹布拉她道:“走呀,就是现在涮好锅,水缸里也没有水了,不忙。”
陈绯挤出微笑道:“快去,你去了回来换我。”那小厮甚是乖觉,丢了木盆来涮锅。
满子忙忙的随着南姝重到厅里,问:“林先生,我能进来瞧瞧么?”声音颤悠悠的,按在门框上的手也抖个不停。
林先生拉开门,微笑道:“进来呀。”
陈大海包的合粽子似的,半躺在chuáng上。张公子赤着上身睡在窗边的一张宽大的木榻上,满子扑上去,捂着嘴,眼泪却似断了线的珠子掉落。南姝晓得这是明柏哥的卧房,站在门边有些发痴,只觉得屋子里的气味都是香的,好奇的四处乱看。
陈大海瞧瞧张小姐,又瞧瞧南姝,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南姝妹子,你看我做什么?”
崔南姝涨红了脸退出去。张公子叫陈大海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看见妹子在身边,忙道:“阿满,我无事,大海哥如何?”
满子道:“他好的狠,还逗南姝呢,哥哥你闭上眼睡罢。”
阿慧的吃力的扭动脖子,没有看见第四个人,失望的闭眼,道:“我睡罢,你去助林先生,外面还有好些兄弟要医治呢,快去。”
满子含泪点头,道:“我去换陈小姐来。”出来走到厨房,对陈绯道:“你去罢呀。”
陈绯甩了抹布飞奔至卧房,看见她的堂哥正对发呆的南姝挤眉弄眼,又是好笑又是着恼,捡他露在外边的一条大腿拍了一巴掌,喝道:“哥哥,你家里还有一妻一妾呢,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陈大海待要叫,只见陈老蛟满头是汗冲进来,忙苦笑道:“好妹子,你把那个发呆的崔小姐带出去罢,我们有话说。”陈绯扭头,看见爹爹后面是公公,忙喊了两声,拉着南姝出来,依旧到厨下去烧水。
过得一会,狄家的二十来个丫头们在青玉的带领下进来,接手烧水,煮抹布,倒白酒,跟小厮们一起给受伤的人擦洗伤口,上药,忙成一团。
小全哥喘着气进来,把妻子拉过一边,道:“你洗洗手,去抬几chuáng被子把马车垫下,把你哥送回家去。还有,合张小姐说,她哥哥也要运回俺们家去,叫她合你一同去准备。叫huáng山和齐山陪你们回家。俺去船上看看,紫萱在那里呢。”
陈绯原是有些小心眼的,怕张小姐借了这个机会在小全哥面前这样那样,叫他这几句话说的心里甜丝丝的,小声道:“你去忙呀。”将袖里揣着的一方帕子浸了水jiāo给小全哥。小全哥擦着汗出去了。她就喊满子:“张小姐,你随我去搬被褥。”
得利嫂子忙陪着她们去了,南姝想了想,丢下烧火棍也跟了去。
到得天黑,明柏院子里的人才全数运回南山村。狄得利合几个木匠挑了许多担海水把院子冲涮gān净,锁了前门,掩了后门叫得利嫂子看家,带人挑着几桶稀饭并两大篓馒头到船上去。船上多是轻伤,一个船主认得狄得利,拍着他的肩乐道:“咱们这一趟可是大赚,你看外面那些船,我们抢了足足六十多只大船回来,还有两船女人,一个比一个生的俊!”
狄得利苦笑道:“大哥,小人的身子骨架不住你老这样拍,敢问俺们家小姐在哪边?”
那人指着甲板上站着十几个扛刀的大船道:“那边,huáng毛?送狄管家过去!这些汤汤水水都挑过去给那些女人们吃罢,咱们晚上吃ròu!”
几个狄家的大丫头都在船舱里忙碌,看见狄得利送饭来了,都欢喜道:“还是得利叔想着俺们。”
彩云道:“俺去换大小姐来吃饭。底下有个妇人待生呢,挣扎了一个多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