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泪落如雨,泣道:“原是我的不是,当年我离京赶考数年不曾回乡。我族中长者只说我客死他乡,不容他们母子,勒bī着他们远走他乡。等我回乡又哄我说他们母子俱亡,我无奈再娶。过了一二年才听说他们还在,寻了十几年也不曾寻到他们,天可怜见叫我在此地遇见。”攀着车辕拍着车板壁喊:“孩子,你一直在扬州么。”
明柏脸涨的通红,牙齿咬的嘎吱嘎吱响,却是一忍再忍,不肯合他生父起争执。
紫萱听见外面人声嘈杂,晓得此事不能善了,一来她是儿媳不能出头,二来她是女人不好qiáng在男人前面出头,只能借着握明柏的手安慰他。
林大人在车外唱念做打,众人劝的劝,拉的拉,哪里劝得住,正是越扶越醉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妇人高声骂道:“姓林的,你发什么疯?”
第19章 碰壁
明柏听出是林夫人的声音,脸色越发难看,被紫萱握着的手微微颤抖。
紫萱露出一个微笑,小声对明柏道:“放心。”
车外传来妇人的啼哭声,怒骂声。明柏皱紧了双眉,突然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俺出去合他们说清楚。”将紫萱的手重重一捏,果断地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他这一露面,围观的人都齐齐吸了一口凉气。他合林大人眉眼生的有六分相像,不过林大人是尖下巴,他是方下巴。他两个并肩站在一处,生生就是一对父子。
林夫人又怕又恨,边哭边偷眼瞧明柏。林大人见儿子站出来,伸手搭在儿子肩上,老泪纵横,道:“天赐,爹爹心里苦哇。”
明柏怒极反笑,道:“学生在扬州住着也有些时间,不晓得哪个打听得学生有几个村钱,又合爹爹失散多年,一个二个都来认儿子。这位老先生,你打量着生的有几分像我,殊不知学生的模样酷肖先母。”慢慢将林大人的手推开,冲围观的人们拱拱手,笑道:“学生原是因每日都有爹爹到寒舍认儿子,不耐烦才跑到庄上来住着。倒是教各位受惊了,学生还赶着去寻木匠修谷仓呢,请让让。”
他说每日都有爹爹去认儿子,听者都笑起来。苏扬二地原本就是混混多,拿住你一点半点由头就把你敲个gān净的故事日日都有,似他这般有钱无爹的,想去当便宜老子的自是不少。今日又多出一个来,实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人家都习惯了,全不往心里去。
林大人涨红了脸还要说话,却被林夫人一头撞进怀里,又是哭又是骂:“你想儿子想疯了?我们小宝已是死了十来年,你哪里跑出来这么大儿?”
明柏发了话,管家们就挤上前来把他合林大人隔开,拉马的拉马,扶明柏上车的上车,开道的开道,一转眼马车就转上大道。明柏偏还大声道:“少夫人爱看风景,走慢些儿。”
赶车的真个慢慢赶车,生生是不把林大人认儿子当一回事。林大人心头大怒,偏生林夫人绊着他的手脚,待要出声喊住儿子,夫人在怀里哭的又响亮,眼睁睁看着天赐一行人慢慢往镇上去了。
林夫人哭哭啼啼,一口咬定林大人是想死去了的儿子想疯了,但见着生的合他有几分像的,都要上前认儿子。众人都是半信半疑,然此等事体关着人家yīn私,纵是心里都想去打听,面上都要与林大人台阶下,个个都劝:“原来是思子成疾,林大人还是家去歇歇罢。”。
林大人只说天赐之前替他留了地步,这一回又躲在车里一声不吭,原是想认他这个爹爹的。只要他撑足了场面,照着他方才说的话,把他再娶的缘故推到林家族长头上,儿子也认得了,再娶的事也无妨了。叫夫人这样一闹,三个人说的三样话,必有人好奇去打听,难保不会挖出当年的事来。真真是无知妇人坏事。林大人虽是恨不得把夫人一掌拍死,还是好言合她说:“夫人,为夫原是娶过一门亲,生生叫族里的二老太爷折散了。因为他们母子下落不明,又不好在你跟前说老太爷的不是,是以一直不曾提。”
林夫人待要再闹,却是怕闹大了连累两个女儿在婆家不好做人,只得忍气吞声安静下来,使袖子掩面要回去。林大人怕她乱说话,做了一个罗圈揖,叹息道:“家门不幸,叫各位大人见笑了。”扯着她回去不提。
胡老丈等林大人夫妻走了,方开口笑道:“今天这出戏倒是唱的极是热闹。老七,你平常合这位林大人极是说得来,他是真有个儿子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