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双眸晶亮,嘴角淡淡勾起,“语姑娘不收,我代她收。你该感激才是。我此去数月,与大公子比试也推迟了数月。若大公子还以为能轻易胜出,那可得重新考虑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六七十日又当如何?”
西骋轻哼,“依我看来,比试之事并非姑娘此刻该担心的。”见鬼的比试!北周北齐边境混战,此去凶险,能平安返回已要老天保佑。
采蘩叹口气,只能把话说白,“大公子,我的意思是,我也好,语姑娘也好,一定会回来的。”
西骋这才恍然大悟,定定看了车里的语姑娘一会儿,转向采蘩说道,“拜托你。”
采蘩微微颔首。
车驶了过去,西骋的身影留后。
采蘩将包袱往语姑娘手里一塞,“你姐姐虽然不在了,但你与他也有小时候同长起来的兄妹qíng份,何必如此决绝?”
语姑娘咬唇不说话,打开包袱却怔住。里面是两套gān净的旧男装,还有一袋重甸甸的荷包,装着金稞子金豆子和宝石。
“看他总是冷彬彬的模样,其实挺细心的。”战乱时男装易行走,而这些金子宝石都是容易携带和藏匿的大小,采蘩再次对西骋改观。
“他本来xing子不冷的。”语姑娘摸了摸那两套旧衣,“这是以前他带我和姐姐逛夜市,怕引人注目,帮我们准备的男装,没想到还保留着。”明明都是重qíng的人,也都是为了对方好,却不能同行一路,只能叹息造化弄人。
采蘩看得分明也奈何不得,拿过身旁的竹帘来,开始练抄纸动作。若说这次远行的好处,大概就是能多些时间打造纸的基本功。
语姑娘不吵采蘩,久久看着窗外,风景由繁华的街景移为望不到边的田野,才收回视线。平时在纸官署总不停gān活,突然闲下来,有点不知做什么好。
“语姑娘,箱子里有些书,你能帮我拿两本出来么?”面前仿佛有一槽纸浆,帘与浆面成规定斜角,帘子入浆,夹角逐渐变小,最后帘面持平,慢慢浮起,纸絮成膜,附于帘面,一抄便成。她的臂劲小,帘起不稳。突然想到可以在帘上加重,反复练习直到习惯重量,或许能克服。
听到语姑娘开箱,要的书却迟迟未来,采蘩往后看去,见她翻着一页乐府出了神,便道,“语姑娘,你随便拿两本给我就行。”
语姑娘回神,赶紧把书递来,很不好意思,“小姐,我——”
“这些书都是我二弟硬装进箱子里的,他自己爱看史书诗词,就以为我也跟他一样,偏我翻过一遍的书是不会看第二遍的。本想过几天找个书肆全送掉,不过如果有人喜欢看的话,我就不费神了。”采蘩将书平铺在帘子上,掂了掂,还不错。
“我喜欢看的。”语姑娘急急一声,发现自己失态,忙补上恭顺的礼数,“小姐若不介意。”
“那就留着,不过垫在箱子底下的那几本书是我的,你不看就让它们继续垫着。”她新买的鬼怪志异,打算镇邪压恶,实在不行还能打发时间。
语姑娘点着头,难掩喜悦之心,“谢谢小姐。”
接下来,一个看书出神,一个练纸聚神,马车走到哪儿,又什么时候停也不知道。直到于良在窗外张望,问她们要不要下车休息,两人才发现已经晌午了。
接过于良递来的gān粮,采蘩远远看见师父在树下跟几个将领模样的人说话,“中午就吃这个?”
于良说道,“只是原地休息半个时辰,马上还要继续赶路,所以只有gān粮。马小将军说一天只造早晚两顿饭,而且要尽快赶去南淮与皇上会合,所以三天才扎营一次。”
“马小将军?”为何听到这个称呼,她心中就升起不好的感觉。
就在这时,左拐掉头往这边走来,身旁还跟着一个人。不用于良再说,采蘩认出这位就是马小将军,而且他也是姬三的死党好友——马龙。
“将军原来这么容易当啊?”她自言自语。
“蘩妹,刚才从左大人那儿听到你的名字,还不敢相信是真的,想不到你居然封了女令随军。那可好,这一路不愁寂寞了。哈哈!”马龙笑道。
听听这是不是色鬼的话?什么叫不愁寂寞?她来是二皇子勒令的,退一步说也是跟师父学艺,跟他的寂寞压根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