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接过纸,走到一边,低头便读。
“等等!”西骋的冷声仿佛清醒。
“难道这规则有缺漏?”秋相以为。
“相国大人或许不知道,这场比试是有赌注的。”五脏六腑都在火中烧,西骋想要为它找个出口,“左大匠当日说过,若我输,就要到纸官署打杂一年。若童姑娘输,左大匠从此再不造纸并离开纸官署。”
于良气道,“可我师父已经过身了,大家都知道。”
“所以得有人顶左大匠之诺。”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西骋呼吸就难。酒jīng腐蚀了他的感官,却腐蚀不了他的心痛。
采蘩抬起头来看他,正对上他yīn郁的目光,“西大公子想如何?”
“我输了我打杂,你输了你永不造纸,并向所有人承认你师父不配大匠之称。”此时的西骋苛刻无比。
“我师父都不在了,你还想羞rǔ他?”于良不敢相信自己曾那么推崇过西骋。
“我不能答应你,就算你输了,纸官署也不惜得要你打杂工。”采蘩的语速不急不徐。
在西骋再开口前,她对秋相道,“相国大人,刚才您说比试乃公允切磋技艺,如此对死者不敬的赌注,采蘩可否不接受?”
秋相颔首,“西骋,你确实有些qiáng人所难。比纸本为竞技,互相一较长短之下,能弥补自身不足,让造纸术更为jīng湛,却非率xing意气之争。你说的赌注我早就听过,和张大人丹大人商量后才决定取消了。所以,你也不必再提。”
西骋冷哼。
而后,人们纷纷走出正厅,往后院去占个好位置。今日只是前道工序,因此看客不多,就是纸官署和御纸坊的人,还有评官和代表纸匠们,以及对造纸真正有兴趣的。尽管如此,好座位也是要先到先得的。
“采蘩啊。”丹大人jiāo待一句,“尽力即可。”
“师父说尽力而为其实就是给自己留了余地。丹大人,这回我没给自己余地,无可退,只向前。”但追求的,并不是一个输赢结果,采蘩沉着在心。
“不愧是阿恒的得意弟子。”丹大人抚过长须,“好,无论你想如何做,我这个算得上是你师公的,也跟你共进退便是。”
丹大人走后,采蘩又仔细把规则看一遍,这回不能投机取巧。
“你其实知道自己输定了吧?”西骋还没走。
采蘩不回答,也不看他。
他不走,她走——
☆、第207章 气度宽宏的童大姑娘?
啪啪——说书板一拍,天鹤楼满堂静。外面已经挂起了灯笼,落叶扫街,但里面茶香饭香酒香好不温暖。
“各位,今日,众所周知,御纸坊的西大公子和纸官署的童大姑娘比纸第一日,你们道结果如何?”说书先生点指一圈。
“不是三日后才出结果吗?”在座的知qíng者可不是少数。
“对啊,今天我在千秋纸坊门前守了一天,太阳下山的时候,亲眼看见西大公子和童大姑娘从里面走出来的。我问了关门的小匠,他说里面封门了,明日接着来。所以还没比出胜负呢。”另一人闲喝一口茶。
说书先生啧啧有声,慢条斯理摇晃着脑袋,“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离分出胜负虽然尚早,但今日之比可谓惊也,险也,奇也。你们未曾亲眼目睹,怎知其中jīng彩绝伦?”
“先生难道亲眼目睹了?就我所知,一般人根本进不去。”有人不信。
“的确,普通人进不去,但千秋纸坊的人这回占尽地利之势,便是刚进去的小学徒也能看个从头到尾,一丝儿不漏。恰恰巧了,说倌老儿我一小侄子正在里头学手艺,回来跟我一说,简直犹如身临其境。客官们,你们到底想不想听啊?”说书先生喝口水,不说了。
结果,人人都道想听,便有小伙计兜圈地收赏钱。楼上包间里的客人都出来不少,绕栏坐着。
说书先生见今晚上的收入不错了·这才放下杯子,说将起来,“因为这回的比试,全城都开了赌局,相信在座投钱的客官也挺多。我打包票,个个肯定觉着西大公子赢定了。不过,听我说完,你们心头可要打颤。西大公子家中新娶一悍妻,西大公子畏之为虎·十日中倒有七八日不回家。咱们男人啊,家宅不宁,在外就不能踏实,gān不成大事。这回就是铁证。西大公子成日心里那个烦,只能借酒浇愁。结果怎么样?好端端一个俊逸潇洒的贵公子竟变成了嗜酒如命的醉鬼。今日一早,我侄子他在御纸坊的众位大匠中找啊找,可就是找不到坊间传说的西大公子,却有一胡子拉渣的酒鬼当相国的面放肆。他这才知道,酒鬼居然就是西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