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三看看采蘩,舌尖抵牙。到底也没说出来一起走这句话,起身只道,“可要我召集小鬼来帮?天衣教两个护法死在你的地方你的手里,恐怕他们不会沉默。”
“恐怕他们不沉默也得沉默。白灵供出大护法,以珍珠为诱,引其落入我们的圈套。似乎我们成了赢家。但如此一来,难以解释天衣教主为何会来见白灵。若是知道白灵背叛,理当警告大护法才对。如今只能说明白灵为教主做事,不仅是大护法,连我们都成那位教主算好的棋子了。”独孤棠也起身,不过却是走到了采蘩面前,“如果我们猜测无误的话。”
“好一招借刀杀人。”不用独孤棠多说一个字,采蘩知道他要送她,“如果来见白灵的不是教主呢?”
“那得等几天再说了。除却已死了的,其他人都被关在京兆尹的大牢里。天衣教无论如何都会有些动静,毕竟若那些人招吐实qíng,那个教主不会高兴的,铲除异己总不能搭上自己。”
采蘩动,独孤棠也动,两人从姬三面前走了过去,旁若无人一般。
“欸,我到底要不要找人帮忙?”姬三想,他还在喘气呢。
“找人帮忙可以,找鬼就免了罢。保你一个已是勉为其难,我可不想保一个阎罗殿。”独孤棠人已在门外,“且小鬼能信否?别让人卖了脑袋,还在数有几颗忠心。”
姬三一怔,但等两人走远才反应过来,不禁长吐一口气。独孤棠答应帮他的话,他就可以正式脱离飞雪楼,也能挡格杀令了。
园里寒冷刺骨,天空云色乌沉,独孤棠手里提着灯,高大的身形挡住呼啸北风。
“你终于还是愿意帮他了。”采蘩不怕冷,穿着风袍却不系帽,任风chuī得带子乱飞。
“也不算帮他。他若出一分力,我就还他一分力,仅此而已。我也没自大到以为独自就能对付一个毒教,一个杀手组织,还有师父说的要造反的主谋。只要不是敌人,能争取的力量就争取过来。对于姬三,我不见得全心全意信他,但至少我这里有他需要的力量,暂时会相安无事。”独孤棠突然停下脚步,放下灯盏。采蘩侧身看他,“怎么了?”
独孤棠仲手捉住了那两根飘带,跨近她身前,将风帽拉过她的额前,轻巧打了个结,“不是一年前那会儿了,何必让自己冻着,非要记住那份罪。”
刹那,就让采蘩视线模糊。还有谁,比眼前这个男人更了解她?
好不容易将眼睛眨明,她语气颇为轻快,“记住那份罪,可以提醒我珍惜眼前。
再说身上穿那么暖,你哪里见我冻着了。这么小的细节都让你留意到,今后岂非什么都瞒不了你?”
“你知道么?你刚才的眼神和那会儿很像。”冷,但无惧。独孤棠拿起灯,继续为她照路,“是因为遇到了你最不想遇到的人,还是你最想遇到的人?”
“都对。”采蘩挑眉,“独孤棠,除了麦子之外,我身边该不会还有你的耳目吧?”
“这里是长安。”他混大的地方,风chuī糙动都能知道,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差一点就是地头蛇了,还用放耳目?采蘩姑娘未免小瞧了我。”
采蘩扑哧笑了出来,“为什么还差一点?”
“我大姐不让。”想不到有一天自己能将那段痛苦的过往如此愉快地说出来,因为她。
“结果练就了一身本事,只能在别处作威作福。”采蘩确实“小瞧”他,“你大姐也是为你好。就你那跳哪儿都伤的轻功,实在马马虎虎。像长安这样的天子脚下,繁华古城,到处藏龙卧虎,你别瞎折腾,让人笑你班门弄斧。”
她一本正经说的,但独孤棠偏偏觉得太好笑,“跳哪儿都伤的轻功?这跟我没关系,是拜的师父有问题。可惜今后也见不着了,不然你可以问问到底他怎么教的,为什么偷工减料,不负责任,误人子弟—
“行了,你怨怼深,自己问去。”不关她的事。
独孤棠又笑,再开口却是关心,“遇到了之后呢?”
“她自然惊讶,后来恨不得扑上来咬我,大概想到东葛青云变成傻子跟我有莫大的关系。虽然我有些冤枉,但她非要那么想,我能怎么办?也是等着,等她和她的相公一样紧咬着我的身份不放,我再咬回去就是了。她不动,我不动。”沈珍珍和东葛青云自私,见不得她好。她也自私,一定要比那两个过得好。但她同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不想在沈珍珍身上làng费太多jīng力。“这一路因为东葛青云的折腾,我也想了不少。之前,我和你相同,都认为以童大姑娘的名义活下去,否定过往的一切,就能重获新生。现在我却改主意了。东葛青云就是认定我会怕,怕被掀揭当丫头的那时候。老实说,我还真怕过,不止怕当奴婢的事让人知道,还怕逃跑杀官差的事让自己再不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