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触感却急速扩散开来,进入血脉。热切奔腾到身体每个角落,苏麻得令采蘩蜷缩十指。她还不得不相信,自己一定脸红了。早在前世,对周围那些男女之qíng看得透了,脸红这种事完全由自己掌握。也就是说,如果她不装羞,是绝对不会羞红脸的。然而,如今遇煞了。
“我现在就指点你,你刚才做的都不合适。大庭广众动手动脚,这叫轻浮。”完全忘了自己从前更轻浮。不。应该说她改邪归正脚站稳,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这层楼没人。”独孤棠欣赏她脸红眼俏的模样。他喜欢她聪明自信又独立。不过偶尔如此也难能可贵。
采蘩一看四周,真一个人都没有,“要我看,伙计会chuī牛,别说半个时辰,就是半天,这楼也坐不满人。”
谁知这话才说完。楼梯口就出现了人影,一串来七八个,占了两张窗边桌。
独孤棠但笑不语。在外人面前淡然收起显扬的魅力,目光落在窗外某处。
采蘩心思敏锐,随之看去,只见两条街外一片规整的房屋,问道,“那是哪里?”
“京兆尹府。”
独孤棠一说,采蘩便明白了,“原来请我吃饭是假,上来盯梢是真。这是第几天了?”
独孤棠敛眸,“你怎么知道我这几天都来了?”
“伙计问都不问就把我们往三楼引,又主动给窗边位,显然不是以衣取人,而是知道客人的喜好。”所以,才觉得怪异。
“三层高的楼其实看不远,皇宫那个说法是糊弄客人的,不过离府衙确实近,北面一排石屋就是大牢。只要乱起来,立刻就看到了。”独孤棠看到伙计来上茶,立刻噤言。
两人都静了,才听到新来客人的说话声,但没听懂。
“他们是来长安做买卖的高丽商人。”伙计察言观色,悄悄给他们报信,“咱们望江南的名声都传到高丽去了,尤其是高丽使团来的这些天,几乎天天招待一批。”
采蘩没听过高丽话,觉得挺有意思的,“他们说高丽话怎么点菜?”
“他们中间多有会说两句汉话的人,虽然腔调怪一些,但还能听明白。实在不行,就互相比划呗。怎么说这都是咱们的地头,外来的得适应。”伙计嘻嘻笑,抹桌布往肩上一挂,过去给高丽人点菜了。
采蘩本想看些热闹,但伙计一直点头,几乎没说什么话,更没比划,很快就下了楼。应该有很能说汉话的人吧,她这么想着,不甚在意。
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来客人,真把三层坐满了。
“对了,还不曾问你今早可有收获。”说着闲话,独孤棠的视线时而往外落。天衣教的人关押在京兆尹府衙,不属他的职权之内,故而只能暗中盯着。虽然因涉及的案qíng重大,受害人非富则贵,大牢调了都户军严守,但他不认为防得住,尤其里面很可能有内鬼。杀害妹妹的凶手已被他手刃,他无意多管闲事,却不能就此粉饰太平。他和采蘩多半卷入了这个yīn谋,逃避无用,必须看清全局。
“比西骋和我师兄好一点,衣服还是gān的。”场合不允许,采蘩也不多问独孤棠的心事,“在院子里站了片刻,和小混蛋的爷爷说了几句,得到的答案都是不行,送酒这招人又不领qíng,最后我给老人家擦了擦拖鞋,就出来了。”
“擦鞋?”独孤棠失笑,“拜师还得做到这个地步?”
“谁说我要拜师?师父一个就够了。”哪怕这个师父已经辞世,“我不过想向他请教学习而已。”
“听你这么说,他承认他会造纸?”独孤棠记得对西骋于良,那位老人家否认到底的。
“也算承认了,大概他自己也知道瞒不久。而且我去的时候,正逢有人从他那儿取纸。不过,他脾气不好,让我再别去他家,不然要整得我哭鼻子呢。”采蘩绽出一丝笑,“独孤棠,你看我能吗?”
面对一双媚眼儿,独孤棠心旷神怡,“你说能就能,你说不能就不能。”
“这样的回答还真是——”采蘩不知道该叹气还是该白眼,“独孤棠,不带这么宠法的。”
独孤棠端杯喝水,看着就是一耳进一耳出的模样,然后说道,“宠你也改不了你的主意,明早你还会去的。”对于造纸,这姑娘的勇气可媲美冲锋陷阵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