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太撇了撇嘴道:“jú妞还她,一个紫姑有什么稀奇的。”劈手夺下还给翠凤,还翻了个白眼给崔姨娘。
小巧姐见姨娘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忙站起来笑道:“我陪姨娘出去走走。”
崔姨娘推开她的手,走到素姐跟前骂道:“什么东西都搁在房里,你当的什么家?快快与我拿条帚都扫出去。”
素姐知道她是指桑骂槐,并不生气,忙笑道:“原是我的不是。”就喊翠凤道:“将这几个人偶送到前边灵堂,等烧纸时一起烧化了罢。”
翠凤抱了就走,那女孩儿还有些舍不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翠凤出门。
薛婆子是厚道人,还道:“人家喜欢,就拿一个给她也罢。”
崔姨娘板了脸道:“这位,俺还没有问,这是哪家亲眷?”
素姐忙道:“是新亲,俺们家九弟妹的母亲。”
崔姨娘应了一声音道:“原来是新亲。”连头也不摆一下,径到主位上坐下。崔姨娘本不是这样据傲的人,今儿一举一动都是学的新亲,臊得曹氏与她两个嫂子都无地自容。曹婆子也有三分知觉,只得告辞,还指望素姐留她,就好顺势住下,谁知素姐道:“这几日人多,俺又在月子里,多有怠慢,改日闲了再来。”就命小杏花带了她们去帐房换了孝衣去灵前烧香,就送她们出门。小九在前边见妻子与娘家人来了,留曹氏道:“家里就你一个人,不如在这里住下罢。”曹氏不肯,她母亲推了她一把道:“留下。”方留下了。小九亲自送了她到后边素姐房里。
此时崔姨娘正抱怨:“一个卖油的也敢跟俺分庭抗礼,你家老九也是眼睛瞎了,这们一个人家也结亲,叫他休了曹氏娘子,俺把女儿嫁他。”
素姐笑道:“他不是肯休妻的人。不然哪里等得及姨娘看中他,昨日县上刘举人也说要把女儿嫁他呢。”
崔姨娘道:“可惜了这么个聪明人儿,你们狄家四房,就没做过一件好事。”
小九与曹氏在窗外都听见了,小九不过略有些尴尬,曹氏生怕他真休了自己去讨大户人家的女儿为妻,qiáng忍着眼泪道:“俺有些头晕,先回去歇歇吧。”
小九体贴,笑道:“也罢,我带你去我住的那屋。”就拉着她的手儿转到后园的书房,道:“这几日我都住这里,你先歇歇罢,回头烧了香我就回来的。”
曹氏因他温柔,也放了心,坐在窗边看后园里头的花树,静心等他回来。
却说chūn香得了闲,将了几件小九洗净的衣裳送到书房去,因天黑了房里又没有点灯,不曾瞧见曹氏坐在角落里。chūn香只将衣裳放到chuáng上就走了,曹氏忽闻一阵香风经过,进来一个身量苗条的少女,借着外头一点光只见到明晃晃一双玉兔捣药的耳坠子,到chuáng边打个转就出去。曹氏走到chuáng边,见她丈夫的几件衣服上,都沾了方才女子身上的香味,心里做酸,待要狠狠撕碎了,又不敢轻举妄动,不知不觉坐在chuáng头流泪。
其实崔姨娘也不是真相中小九为婿,不过随口说说罢了。相家本是绣江大族,相于庭官儿做的高,相家也是水涨船高,就是家奴出门也高人一等。崔家虽然无人中举,能与相家结亲,自不是寒薄人家。当初狄婆子嫁了狄员外,她自个的嫁妆就能撑起一分家业,崔姨娘又何尝不是如此。如今狄家只狄希陈做了官,那几房都败落下来,也只有这个小九生的好会做人,入得了她的法眼当他是亲戚,所以打抱不平几句。不料无意中让曹氏听见,小九晚上在娘子跟前打个转就去灵堂帮守夜,倒叫曹氏徒添了一夜心事。
却说狄老三去了泰山老大人家半夜,抱了几包银子回家,喜滋滋到小寄姐房里藏了,晚上就在她房里歇下。这一日本不是寄姐的班儿,故意要等狄三嫂来吵闹。哪知狄三嫂心里另有打算,她料自己存身不住,乐得狄老三不在跟前,哄了小珍珠吃了几钟酒,趁她醉了将她堵了嘴捆起,收拾了几件细软,就走到寄姐窗外偷听,那二人商议了许多借她生财的妙方,叫她听得直想把一把火将他二人烧死,不免回到房中发泄一翻,又去偷听。寄姐青chūn年少的人,久不承雨露,狄老三有心谢她出的好主意,难免要奉承一二,两个作活到天亮才睡去。狄三嫂在外头听了半日,早知就里,轻轻伸出手儿取了那几包银子回房,将房里细软尽数打了大包,扮了个村妇模样,雇了头驴说是去济南府里投亲,轻松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