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哥要带小翅膀去东园里看泉水,来问素姐要角门钥匙,素姐命翠花去开门。调羹因跟前无人,就笑问:“难不成五老爷要纳夏荷?”
素姐笑道:“守着老娘的孝他纳什么妾!从前俺也有心替他寻一两个,只是寻常的人物他也看不上眼,总要知书达礼,身家清白。好人家的女孩儿谁肯做妾来?婢女出身的他又不肯要,就是童寄姐那们样的,生的虽然好,他都嫌人家名声儿不好呢,不然早纳了她,哪里等得到狄三偷她到手。”
调羹点头道:“若说俺见过的这些人里头,只小桃花跟chūn香生得跟她差不多。只是她心肠也太坏了些。”
素姐道:“如何不是呢。童奶奶母女两个京里惹了祸事,拉她们一把俺们是行善积德,反倒叫她们祸害到咱们了。听说知府大人正严查放债的呢,年底还当堂打死了一个。”
调羹吐舌道:“这么厉害?”
素姐笑道:“不是为了童奶奶放帐牵出老太爷来,就冲着她想烫小紫萱,我就第一个去出首。”
调羹心里怦怦直跳,忙问素姐胳膊可好些了。
素姐挽了袖子给她看,已是结了一层壳,素姐拿指头按了按,笑道:“还好是冬天,要是热天,这胳膊就算是完了。”
调羹笑道:“她家小妞妞说是教个房里人打了几下,受了惊吓病了,三侄儿也不管,还是他家两个儿跑来问俺借银子。也是好笑,他们老子日日赌钱吃花酒,就少那几钱银子请郎中?”
素姐叹息道:“三哥待儿女平常,只孩子可怜。”
调羹道:“三侄儿无事就来问老太爷何事与他说亲,俺们也不好替他做主,正想问五老爷那个吴氏还回来不?”
素姐侧着头想了半天,笑道:“那日遇见她,跟四品的官老爷一路,我瞧她满头珠翠的,也不像个妇人打扮。回不回来我也说不准。难道三哥没有四处贴告示寻逃妻?”
调羹笑道:“写了几十张,都贴学宫门口了,吴学官丢了女儿不算,还赔了几百两银求他不要贴,所以后来不曾贴告示寻人。”
素姐道:“我虽是个女人,老爷断案子时在边上也听过几回。这样娘子卷了财物跑了的,轻易替他说亲,只怕人家女孩儿家里不肯的,停妻再娶好大的罪名呢。”
调羹点头道:“大嫂说的极是。俺们后门开香烛店的张老六因他还有几两银子,又有些势力,就想把女儿嫁他,也是怕吴氏来家,女儿白叫人睡了还要判离。”
素姐道:“过了正月,赵大人只怕还要审她,三哥也要走走门路呢。”
调羹就把童奶奶如何求见赵夫人,赵夫人不肯见她,童奶奶又来求狄员外,她也没让人进家门都说与素姐听。素姐虽然不至于幸灾乐祸,也不好接口。掉转了话头问调羹原是哪里人,娘家还有没有人等语。
调羹笑道:“五岁上头就叫俺爹卖了两斗粮食,只记得自己姓刘,连爹娘长什么样儿通记不真。”
素姐道:“可惜了。如今外头传的风言风语的,都说俺们想夺小兄弟的钱,俺们都不好回家去的。若是姨娘娘家还有人,照应着他还好些。”
调羹道:“四侄儿是个坏坯,惯会说疯话,大嫂休理他。他那一张嘴说得出来人话呢。俺如今也不叫他上门,”悄悄儿笑道:“老太爷要问起,只说他病了。他跟三侄儿两个哄得老太爷当亲儿子一样待,转过背没一句好话!”
素姐笑道:“咱们自己人是不信他的,外边人听说了可不得了,就是崔姨妈都叫俺们两口子无事不要回绣江,省得人家说出不好听的话来。姨娘不知道,外人说的可恶,什么怪话都有活灵活现的通当他们亲眼见了一般。俺们如今连点心吃食都不好送回去。”
调羹笑嘻嘻道:“老太爷跟俺心里都有数,小翅膀虽不是五老爷嫡亲兄弟,你们待他实在好呢,理他们做什么?”
素姐只是微笑并不接口。调羹等了半天,只得开口道:“老太爷从前请的那个帐房,年前辞了回家。俺寻思着,再请帐房,一来靠不住,二来一年也要不少银子,倒不如你们家用秋香省心。如今小chūn香在崔姨娘家住久了也不像,不如叫她到俺家管帐罢,俺另收拾个院子给她住下,也和在家庵里似的。”
素姐笑道:“给姨娘管帐倒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人言可畏,她是我跟前最得意的一个,若是她将来出了什么差错儿,人都要说我安了坏心跟小兄弟过不去呢。姨娘还是另请个好帐房罢。俺连点心都不好送到小翅膀跟前,何况送个活人去帮着小兄弟数银子?我们老爷丁完了忧还有官要做,俺们不能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