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翅膀只是哭,调羹去了心头刺,心里喜欢,看得儿子无碍,忙道:“老太爷,俺扶你起来靠靠,只怕是方才扭着哪里了?”
她力气极大,只轻轻一捞,就扶了狄员外坐起,小翅膀跳下chuáng,取被子放在他爹的背后。狄员外喘了几口气,自己觉得好些了,方道:“你怎么下这样狠手,反吓得孩子这样。”
调羹委委屈屈道:“她要杀小翅膀呢,小翅膀手上拉了老大一个口子,流了够半盆血。”捡了小翅膀的血衣给狄员外瞧。狄员外此时不似从前偏听偏信,只是儿子可怜,不忍说她,住了口要调羹扶他起来解手。调羹扶了老人家到后边净桶解手,因狄员外行动不便,真个当他是方才脱力了,怕传出去人家说是她气倒了老员外,并不晓得去寻个郎中来给老人家瞧瞧。
第二日狄员外还能起来走动,此后一日比一日力弱,叫调羹使人去明水叫儿子女儿回来。调羹只嘴上应承,哪里肯真使人去叫。
巧姐跟素姐到了明水分手,巧姐回家收拾替女儿做的几件衣裳,落后娘家送来桂枝,将打得半死的人丢在后院就驾了车走了。
薛如兼气得半死,将巧姐好一通臭骂,还是薛婆子拦住道:“俺们快寻郎中来,治好了果然好,治不好,悄悄儿埋了也罢。”寻了跌打郎中来替桂枝瞧,并没有xing命之忧,只打脱了几颗牙齿,薛家松了一口气。巧姐是个好面子的人,第二日早上去寻素姐,就不肯说,与素姐一路到府里去了。
过了两天,狄希陈与薛如兼跟薛老三都上府里来,忙着薛家新当铺开张,哪里有人想得到狄员外在家等他们回来。
调羹一心以为狄员外歇几日就好了,不肯将狄希陈跟巧姐叫回来,她手下使的那些马屁jīng自是不会在外头传说。有一天半夜,狄员外咳嗽了半日,教一口痰堵在喉咙里,偏生调羹去哄做恶梦的小翅膀,房里本来使唤的几个媳妇子,调羹怕自己不在,跟狄员外搅在一处,都寻了事qíng打发出去。待她回来,老太爷已是咽了气。
调羹忙使人去狄四太爷处报丧,要请狄四太爷来主持丧事,狄四太爷先前还道:“他自有两个儿,叫俺去做什么?”
狄三狄四都道该去,此时趁他家无人主持,正好多捞些银子,狄四太爷也是穷了的人,说的动火,真个带了儿子侄儿去,趁机捣鬼弄钱自不必细说。
先前调羹还不想让狄希陈来,狄四太爷几个问她要银子她却心疼,只推无钱,不得不使人去叫狄希陈来。
狄希陈跟巧姐都在府里,得了消息赶回绣江,已是第三天。狄四太爷跟狄三狄四cao办,狄希陈一来就理直气壮问他要钱。狄希陈火大,怒道:“俺跟小翅膀两个亲生儿又没有死,什么时候轮到你们cao办。”又骂调羹:“老太爷去了三天才使人跟俺们说?姨娘是死人啊。”一把拎了房里玩耍的小翅膀道:“灵前跪着去。”冲同来的狄大拱拱手道:“大哥,一切仗您。”就带了小翅膀跟小全哥到灵后棚里去跪。
狄大收了各样帐本,与狄希陈家的来富来贵秋香杏花几个一处算帐,走到后边厅里问素姐:“都是各处先欠着的,这些银子从哪里支?”
素姐道:“银子自有,只是这个帐不见得真,又不好计较的,传齐了调羹这边的下人,一样一样点过数,都付了罢。从今儿起所有花消,还请大哥看着些儿,只叫咱们的人去买东西,调羹那边经手的,俺们不用。”
打开帐本看了总帐,只板一项就是八百两银。素姐叫了调羹来问她:“老太爷跟老太太的几块板,都备下了几十年,漆了也有十层,这个是哪里买来的?”
调羹实是不知,又找了狄四太爷来问,狄四太爷说是旧板不好现买的。素姐冷笑道:“俺方才老太爷跟前磕头,那分明就是旧板合的,当初每年上漆的时候是俺照看的,俺都做了记号儿。四叔休叫黑了心的木匠骗了。”将笔涂黑了这一条,又道:“这样的花费只怕还不少,姨娘当面俺们不说假话,谁再虚报,俺也不拿大板子打人,只送了县里说是恶奴欺主!”
调羹实是心痛银子,忙应了道:“使得使得。”
狄四太爷碰了狄希陈两口子两个大钉子,只得装病不来。没了他,狄三狄四又不敢在素姐跟前伸头。素姐跟狄希陈守孝,不问世事,只付银子,狄大料理的就顺手,因此尽成个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