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摇头道:“是相家送来的宫里的酿酒方子,叫太禧白是没错儿,头一回拿出来吃的。”
素姐道:“这个妇人先留下来教女孩子们规矩罢。包衣食住,头三个月给她三两银。过了这三个月,再瞧她为人如何。”
chūn香忙答应了一声,又道:“夫人还没吃饭罢,要不俺们回去再吃些?”
素姐道:“且等等,小板凳你去瞧瞧小全哥跟小明柏在做什么。”
过了半日,小梳子跟着小板凳回来,回说:“小全哥跟他屋里两个人在扫地擦桌子。表少爷也在小全哥屋里帮忙。几个人有说有笑的。”
素姐放心道:“这样,俺们家去罢。”走到边门坐车,遥看通镇上的大路,来来去去都是送孩子上学的人,一群少年擦着车身,一路笑闹着朝庄边的一个小土坡跑去,那上边有个小小糙亭,又植了株白皮松,也有二三个大些的孩子在那里说笑。素姐放下窗帘笑道:“柳荣要头痛了,今年桃树跟枣树都要挂果呢。”
chūn香抿着嘴儿笑道:“不妨事,胡先生说了……”
素姐头一个盯着她瞧,就是小杏花小夏荷跟秋香都直愣愣冲她笑,chūn香正色道:“胡先生说了,待挂果子时,给他们加功课,他们就不淘气了。”
素姐咳了一声音,笑道:“咱们且说说咱们家的孩子们,这些天相家也要送几个女孩子来,只怕是要给相家小姐们做赠嫁。chūn香,读书写字算帐之外,为人处事、针线厨活,你想到什么,家里谁合适,就定下来,每样都教些。”
chūn香点点头道:“俺知道了。”
素姐又道:“家里没有的,叫来贵去外头寻。起先样样都让她们学些,日子长了,由着她们的xingqíng儿,一人教一两样就使得。只怕还有人要送孩子们来,多备几间屋子。”
chūn香一一记下,众人吃过饭分头去忙。胡婆子虽然招人烦,却也有几分真本事,第二日中午小杏花请了素姐去瞧,两个亭子都做得了,华丽jīng致。素姐叫秋香开了胡卖婆五钱银子的工钱,又赏了她一盒子点心,两双鞋面子。胡卖婆此番前来,也赚了三四两银子,比得上她在县里一两个月,喜欢得要去素姐跟前道谢,口内还一直嚷着过些日子再来。
小杏花笑道:“有事俺们自会去叫你,今儿俺家有到县里的便车,你顺路跟着去吧,也省得走到镇上再花钱雇驴子。”打发她去了方回素姐。
chūn香跟秋香都大松一口气道:“这人以后不许她再进门。”
却说那个宫人原本姓丁,原是十岁上头选到宫里,因着聪明伶俐,挑了去上了几年学,就做二十多年的女官,好容易跟着一位跟宛平县富家子成亲的公主出宫。谁料那公主半年就殁了,一gān宫人四散,这个丁姓女官跟着她的相好的太监到济南来投亲不着,那人弃了她在短工市,恰好教来贵捡了来家。如今到了狄家任女教席,自是比仆妇之辈体面。素姐召她来说了几句话,又请她写了两个贴子送礼,觉得她只是脾气臭些,却是个老实人,心里又怜她又敬她,叫小紫萱称她丁妈妈。安排她住在那些小女孩子们外间,就将chūn香挪到对面一明一暗两间的屋子里住。这群女孩子们才半日就教丁妈妈收拾的上了锁一般,由小鸭子变成了锯嘴的闷葫芦,就是小紫萱,受了这样的气氛感染,说话做事不由得多想想,也多了一二分稳重。
第三日早上才开门,小全哥跟小明柏就一路小跑来家,等不及坐到桌边要吃早饭。素姐要张口问话,狄希陈拦住了道:“先吃罢,今儿是你们最爱的锅贴。慢慢吃。吃完了咱们坐了车上慢慢儿讲话。”
素姐看他两个尽量斯文的吃相,叫厨房把留的两锅也煎出来,和狄希陈不约而同停了筷子让他们先吃,好容易等他两个吃完了,小全哥方老气横秋道:“再给泡杯茶,浓些儿。”
小紫萱笑问:“哥哥们在学堂里是不是没得吃?”
严明柏低头chuī茶碗里的茶叶沫子,笑道:“管饱,就是不中吃。”
狄希陈笑道:“特地找了两个手艺中不溜的,若是饭食太好吃,你们还有心思背书呢,早饭完了盼中饭,中饭完了盼晚饭,这么三盼,一天可就过去了。”
小全哥点点头笑道:“俺们屋里有一位就是这么盼着一日三餐的。先生查考他功课,他说杂粮煎饼好吃。后来又问他会不会对对子,他说中午的炒菜最有滋味。”说得一屋子人都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