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奶奶等得就是这句,忙道:“原来如此,下回可要小心些儿别再掉进去了,回头小寄姐还要来看你呢。婶婶明儿再来看你。”就转过身回家,虽然秋姐没事,她是小心谨慎的人,就不敢马上接寄姐回家。
狄希陈也是无奈,这么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今日进了家门,怕明日素姐就知道了。
从前才上大一时,有个同班女同学喜欢他,每次上课都要坐到他边上,其实他心里没有想法,不过觉得人家主动坐过来,要是自己让开也太让人下不了台,就由着男生们取笑几句。素姐先不动声色了一个月,就趁着有一天上大课阶梯教室都坐满了,她才走到那个女生身边道:“我不介意你做小老婆的。是不是啊,老公。”一边就偎依过来,他哪里敢让开。倒叫女生又羞又恨,满面通红,哭着跑出教室。从此以后他就得了个怕老婆的名声。这要是让她知道已婚男人收留了小姑娘,回家一定打死。
小秋姐跳井的缘故,早传开了。狄希陈也晓得她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现在将寄姐一手推出去,秋姐有个三长两短,寄姐一个未嫁的小姑娘,必是要见官的。这样娇嫩的小人儿在班房里关两日怕就死了。没奈何,叫人收拾了间房,请寄姐进去道:“男女有别,只是如今天事急从权。我先将门窗锁了贴了门封,钥匙再从门底下递给你。”
寄姐也还晓得事,就点点头,狄希陈命管家送了够她十日的食水,炭火等物,就将她关了起来,门窗都拿封条写了日子贴得死死的。又将寄姐外边屋也锁了,钥匙自己拴在身上。这样一来遮人耳目,二来也是将来让童奶奶放心寄姐清白的意思。最重要的是,以后万一素姐知道了,也不会太生气。
狄希陈这样苦心,寄姐就先体会了,她独自坐在空房内无事,胡思乱想,将狄希陈与蒋公子比较,怎么比都是狄希陈有qíng有意。若是旁人得了这样机会,哪里会想到要保她清白,巴不得趁人之危。
那个小秋姐本来受了寒已是去掉半条命,又吃了láng虎药,半夜里流血如山崩,拖到天明就咽了气。本来秋姐娘是想着女儿打了胎,就算蒋公子不要她了,嫁给外地来的举子客商也好,谁料到这个摇钱树自己想不开去跳井,闹出一条人命来。她想着马桶里还有小小胎儿跟血水没有倒掉,就去敲蒋公子的门。
那蒋公子也是唬得一夜没睡,又不好打听消息儿,又怕家里晓得他在外边闹出人命事来不知道怎样罚他呢。猛听到房东叫他,开了门,那婆子已一一头撞了过来,一口一声:“我那苦命的女儿,我那没见过面的外孙。”闹得他公子脾气上来了,一脚踢开骂道:“我与你五十两银子,她就是我的妾了,我的妾死了与你何gān?”婆子听得死女儿还能卖五十两银子,也就敛旗收兵,跟了管家取了银子自去了。
这边蒋公子打发了泼妇,在炕上翻来翻去睡不着。那小秋姐跟小寄姐两个平日做活说话嬉笑的样子在眼前晃来晃去,渐渐心思就转到寄姐身上,心里可惜,要是换了落落大方的寄姐,带回家做妾,长辈一定没有什么不肯的。
他一个侍候在边上的管家看少爷那样子,八成是想女人了,就笑道:“小秋姐这事撕罗开了,要不要小的去对门送两样物件,好叫她们安心?”
蒋公子想了半日道:“前后也送了不少东西,就没见那个小贱人正眼冲我笑过!”越想越气,到不了手的东西,更是放心不下,就叫他想出一个毒计来。命人又拿了十两银跟秋姐家人吩咐说,就说秋姐早把与他做妾的,今天无事与童寄姐玩耍,叫她失手推到井里,回家小产而亡。秋姐家人已是死了,得了这些银子与卖了她做妾也差不多少,乐得再收十两,又可借这些话挡别人眼,替还活着的人留几分面子,将来还有几个女儿名声才不至于太坏。那婆子抢上前将银子收进怀里,又冲到童家吵闹。
童奶奶本来正想去接寄姐回家,叫她一头撞倒在院子里,又哭又闹,又见他家人都在后边跟着闯进来,忙关了房门,又拿桌椅抵了,道:“我女儿昨日夜里去茅房,还跟我说要去瞧你家小秋姐再回家,如今一夜未归,定是叫你害死了她。”也不依不饶,与她斗口。
那边蒋公子听得对门吵了起来就命家人去说:“我们爷的爱妾死了,爷大人有大量,将寄姐赔了我们爷做妾就算了,不然必要报官的。”他这里如意算盘打得好,片刻家人就回来道:“她们两个正吵闹呢,我将爷的话都说了,那个童婆子哭道她女儿昨儿晚上就没来家,必是叫秋姐家人害了。两人都拖着要去见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