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楷心里有些后悔,今天就不该过来。
应该听母亲的,等着她自己央求着回来。她还能在尹家住一辈子不成?
可是又转念一想,他和沐云可以等,但沐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一天比一天大,不能这么无休止地等下去。
“沐云一听说你因气我而回了娘家,内疚得不行,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请回去,否则她是绝对不会进贺家门的。”贺楷始终不放弃替邱沐云说好话。
尹屏茹感觉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陆清容则是满腔的怒火!
张口闭口都是“沐云”,他到底有没有真正考虑过娘亲的感受?
陆清容不由自主地爬上罗汉chuáng中间的小桌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想再给贺楷一拳。
可当她站来,看着贺楷身体的一侧,却是愣住了。
贺楷穿着一件湖蓝色jiāo领直裰,肩膀近领口处有一小块印记。远看像是隐隐有些紫色,但离近了便能看出,那是一抹桃红色的胭脂,毫无疑问是个唇印!
陆清容惊讶之余,不知道该不该让尹屏茹也看一看。
她当然希望尹屏茹能看穿贺楷的本质,又怕她见了伤心。
陆清容还在纠结着,尹屏茹却已经沿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你刚刚……是从她那里过来的?”尹屏茹的声音几不可闻。
“哦,沐云的大哥也过了会试,过去道了个喜。”
尹屏茹觉得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瞬间抽gān了。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印记看着,就那么一直看着。
仿佛那是个千斤重的大石,活生生砸碎了她对贺楷的最后一丝念想。
她还记得,那日她走到院子里甬道边的桃花树旁,看到垂花门边一抹青蓝色的身影,是那样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她用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心跳,才没有慌乱了脚步。
她还记得,他来家里提亲的时候,母亲特地留了他说话。她在门口偷偷听到他说,要“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
她还记得,大红花轿落在贺府的那一刻,天地高堂见证的那一刻,绣花凤红盖头被他掀起的那一刻,她曾觉得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而现在,这些曾经让她怦然心动的瞬间,都如燃尽般随风而散。
尹屏茹不自觉地抬起手,用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着那抹桃红。
印记并没有变淡,她的视线却逐渐模糊起来。
尹屏茹手收回来的同时,眼泪潸然而下。
“贺楷,我们和离吧!放了我,也放了清容。”
第十章 商议
贺楷一时怔在那里。
他没有想到,僵持了这么些天,尹屏茹不但没有松口,反而说出要“和离”的话来,不由有些恼羞成怒。
“好!好!和离就和离!”贺楷的声音骤然提高,“这我倒省事了!话是你说的,你可不要反悔才好!”
话音未落,人就拂袖而去。
望着贺楷疾步离去的背影,陆清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真是替娘亲不值。
这贺楷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让她觉得这变化得也太快了!
竟然直接就同意了?还怕尹屏茹反悔?
这是不是正中他的下怀了啊?
扭过小脸看看身旁的尹屏茹,见她已不再垂泪,神色安然,陆清容这才放心了些。
尹屏茹的确已经不似刚才那般难过。
现实总是要面对,她不能永远抱着那既苍白又支离破碎的回忆,自欺欺人地过一辈子。既然选择了了断,就要勇敢地走下去。想到这里,尹屏茹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之后的几天,尹屏茹和陆清容在尹家过得很是平静,只等着尹清华回信帮她拿定主意,就去向贺楷索要放妻书。
而贺家居然也是一样的平静了几天。
因为贺致远如今不在济南。
贺致远官居山东布政司参政,兼督粮道,这几天正去了兖州府督办公事。
贺楷这些天都在考虑到底该怎么办。
尹屏茹刚刚说要和离的时候,他是有些愤怒的,但没过多久就转怒为喜了。
贺楷现在一心想着要迎娶邱沐云。和离了也不错,正好可以明媒正娶让邱沐云当正妻,省得还要当什么平妻,以后永远被尹屏茹压着一头。
成亲两年来,贺楷内心深处其实对尹屏茹有诸多不满,觉得她既死板又木讷,还爱自命清高,一点qíng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