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世子爷客气了。”贺致远面不改色,姿态依然低得离谱,“按道理既然来了京城,该是我们登门拜访才对。”
“按道理?什么道理?”蒋轩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声音仍旧漠然。
“这……”贺致远微微一愣,原本准备好想说是“亲戚之间”的话。因见了蒋轩此时格外凌厉的神qíng,便再也说不出口,踌躇了片刻。方才接着说道:“听闻靖远侯爷仍未痊愈,我们难免也跟着担心,想着若是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也好去探望一二。”
蒋轩闻言,不由看了站在贺致远身旁的贺楷一眼。
以前觉得他就算是个难缠的人了,没想到他这个父亲还要更甚,不禁有些替陆清容庆幸起来,陆家虽然也有些不尽人意之处,但起码陆亦铎要比眼前这两位好太多了。
好在他完全不吃这一套。状似思考了一会儿,接着问道:“贺大人以前可曾见过我父亲?”
“这个……”贺致远又顿了顿。也只能实话实说,“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山东任上。很少有机会来京城,并不曾见过侯爷。”
“这就是了。太医嘱咐家父静养,这么多年都很少见客,更不用提陌生人了!”蒋轩将这个“陌生人”格外突出。
贺致远终于脸上有些挂不住,呆立在那里一时语凝。
蒋轩却似乎还嫌不够,又继续补充道:“更何况贺大人与我们非亲非故,实在没有道理让您一把年纪了还白跑一趟,这才把话说在了前头,您不要介意才是。”
说完,蒋轩没再理会怔在原地的父子二人,直接过去第一排边上靠近帷幕的圈椅上落了座。
而这时正在帷幕附近,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往女宾客坐席那边张望的宋世祥,一看到他过来,连忙悄悄挪到了另一侧远离蒋轩的位置坐了。
虽然戏台上开唱之后,贺致远父子又挪到了蒋轩的边上,但他已经进入了专心听戏的状态,鲜有再搭腔。
此时帷幕的另一边,陆清容又有了新的疑惑。
“怎么一直都没看到成阳公主?”陆清容终于从刚才贺清宁的那番话中缓过神来,转头问起崔诗云。
今日之所以能来这么多人,不少都是为了给公主的面子,无论如何她本人不该连面都不露吧?
“刚才听康宁县主的意思,是公主早晨正要出门时突然偶感不适,说是等晚些时候再过来。”崔诗云解释道,虽然她自己也不信这种说辞,但成阳公主一贯喜欢拿乔,这倒也没什么意外的。
陆清容点了点头,心中同样有此腹诽,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最后直到中午用过了宴席,戏台再次开唱,成阳公主方才与邱永安双双而至。
只见公主的装扮真是实打实的光彩照人,身着大红撒金滚边绣百蝶的刻丝比甲,玫瑰色襦裙,将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衬得格外苍白,头上赤金环绕,最耀眼的还是那支碗口大小的点翠步摇,正午的阳光本就热烈,再经过她那满头赤金的反she,照的面前很多人都有些睁不开眼。
但着实有不少人见到了成阳公主都十分高兴,其中就包括燕国公夫人、武定侯夫人,还有陆清容。
因为终于可以走了。
待到将成阳公主请到主位,一场戏过后,便开始有人陆续告辞而去。
第一个起身的就是燕国公夫人,武定侯夫人紧随其后。
虽然看吴夫人和冯氏格外热络的架势,感觉她并不想这么早走,但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别人都走了,她也不便久留。
令陆清容没想到的是,原本jīng神不济,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冯氏,居然一路把她们送到了门口。
临别之时,还被吴夫人邀请了改天去靖远侯府做客。
冯氏丝毫没有掩盖她那受宠若惊的表qíng:“靖远侯夫人都发了话,我们自然遵命。”
之后二人又说了好半天,她们方才在冯氏的亲自送别之下登上了各自的马车。
蒋轩早已经先她一步出来,等在那里,见陆清容上车之时面色有些奇怪,便开口询问:“怎么了?我看你倒是一副吃惊的样子!”
“的确是有点吃惊。”陆清容点了点头,“吴夫人这应该是头一回见冯氏吧?我看她们倒是十分投缘,着实有些相见恨晚的模样。”
蒋轩想起刚才贺致远的那番态度,并不意外冯氏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