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陆清容并没有慌乱到无法思考。
孙一鸣这才接着说道:“按说世子只是暂时没了消息,原不该过来惊扰你的。但我来这一趟,并不是为了拿这消息吓唬你。平白让你跟着悬心的。”
陆清容仍蹙着眉,等着听他往下说。
“其一。如今能确定的只是世子和两千镇北铁骑不知去向,其余皆是未知。以后再有可靠的消息传来,我会立刻上门相告。毕竟纸里包不住火,这事估计过不了多久便会传开。历来出了这种事,伴随而来的各种传言都不会少,像是战死、被俘、投敌一类。都不新鲜。你若是从别处听了什么说法,都莫要轻信。”
孙一鸣的口吻格外严肃。
陆清容点了点头。
“其二。前方战报总归会有所迟缓,最是容易产生误会之时,这段时间里,你务必要谨言慎行,万不能在慌乱之中给人落下什么口实。”
孙一鸣这话说得难免有些晦涩。
陆清容却登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至于蒋轩的安危,她身在京城自是帮不上任何忙的,只能靠蒋轩自己摆脱困境。
但主帅失踪,还带着两千兵马,皆是镇北铁骑的jīng兵qiáng将,单凭这事,就可大可小了。
想必皇上心里也为此犯了嘀咕。
蒋轩领兵失踪,理论上无非就是几种可能:因故无法与大军取得联系、中了番蒙人的埋伏全军覆没、被俘、投敌。
陆清容自己心中笃定,投敌那是绝对没可能的。但身为上位者的皇帝会如何思量,可就说不准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皇帝对蒋轩没有任何怀疑,但为了鼓舞阵前士气,以“投敌”之人悬赏的事,历史上也不是没发生过。
陆清容深知,在皇上犹豫不决的时候,靖远侯府绝对是第一个被关注的对象,若是一个不小心行差步错,即便蒋轩平安回来了,也未必就有命在……
“我会倍加小心的。”陆清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多谢孙大人特来相告。”
孙一鸣微微颌首,略感欣慰的同时,多少还是对陆清容有点担心,却也未再多言。
待到孙一鸣离开书房,陆清容才注意到,身旁的绿竹已经有些颤抖了。
陆清容qiáng打起jīng神,忍住不能让自己崩溃。
此时此刻,正是考验自己的时候,绝不能因为毫无意义的慌乱拖了蒋轩的后腿。
正在陆清容qiáng行稳住心神之际,秋兰突然疾步而入。
“夫人,枫院里的大少爷有些不好,您看要不要过去看看?”
“祥哥儿?”陆清容心不在焉地问道:“怎么不好了?”
“说是气息突然变得极为微弱,像是……不行了。”秋兰低声道。
“什么!”陆清容这才听明白,旋即问道:“可有请大夫?”
“邹太医已经来了,此刻就在枫院里。”
陆清容闻言,想起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立刻带着绿竹往枫院去了。
来到枫院的内室,只见此时吴夫人已经到了,坐在屋里的檀木锦凳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给祥哥儿看诊的邹太医,旁边站着蒋轲和唐珊,二人皆面无表qíng。尤其是唐珊,似乎并不qíng愿待在这里。
邱瑾亭则是忐忑不安地在屋中踱步,时不时往祥哥儿那边看一眼,又不敢打扰。
邹太医面前只有抱着孩子的奶娘,此时他极为专注地端详了那孩子好一阵,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表qíng却丝毫不见放松,仿佛有些拿不准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对着吴夫人和邱瑾亭这边问起:“不知道大少爷最近进食qíng况如何?”
“都很正常。”邱瑾亭回应道,说完过后,还看了那位奶娘一眼。
奶娘连忙接话:“大少爷这些天喝的奶一点也不少,与其他刚出生的婴孩相比,并没什么区别。”
邹太医听完,双眉却拧得更紧了,似乎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邱瑾亭见状,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慌张开口:“今儿早晨奶娘将他抱过来,说他有些蔫蔫的,我这一看,他明明醒着,却像是没有一点jīng神,眼睛或闭着,或半睁着,气息比起之前竟是微弱了好多!”
邱瑾亭急忙将早晨的qíng况讲了出来。
吴夫人刚才已经听过一遍,此刻再听,心里更是着急:“邹太医,您看这孩子到底哪里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