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庶女明兰传_作者:关心则乱(889)

  既说起这个,明兰忍不住打趣道:“我听你上郑家吊唁时,气派可大的很。”

  张氏不以为忤,反笑道:“托邹家的福,平日没少叫人瞧我的笑话,如今可消停了。”她一踏进郑府的迎客厅,本在叽喳闲话的贵妇们忽的寂静无声,看她的目光又敬又畏,说话莫名客气起来。

  这就是厉害的泼妇与武林女高手之间的待遇区别,适才绿枝几个在跟前服侍时,对着张氏也是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出一下。

  明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你难受么?”毕竟是异样的目光。

  张氏想了想,摇摇头,嘴角露出一抹自嘲般的微笑:“换做是你,你愿意叫人时时怜悯地瞧你好,还是这么着好?”英国公唯一嫡女,从小骄傲到大,谁知姻缘反是最不如意的,各种或善意或幸灾乐祸的怜悯目光,叫她出嫁后连门都不想出了。

  明兰心中了然,点点头,换过话题:“现下邹家可都老实了吧?嗯,你怎么发落那个在外头胡说八道的。”

  张氏不屑的轻哼,淡淡道:“我发落什么,国有国法,我把邹老四连同擒获的贼人,一起jiāo到刘大人处,先熬着刑罢。”

  高明!明兰微微笑起来,在心中翘起大拇指。

  两人聊得有兴,她便留张氏吃午饭。

  丫鬟们端着各色碗盏鱼贯进来,一碟翠绿嫩粉的龙井虾仁,一盅rǔ白色的鲫鱼汤,一碗浓香赤酱的红烧扣ròu,当中还有个莲花瓣粉彩折边的水瓷大碗,盛着热腾腾的荷叶jī,再两个炒时蔬和清慡的凉拌……满当当足一桌,此外还有一壶顾府自酿的果酒。

  三杯下肚,张氏开始叨叨起来,“……恶人有恶报,你家那位黑心的太夫人,也没落着好,不但儿子没了,听说孙儿孙女也病了,仿佛是染了时疫……”

  明兰心中一动,低头缓缓喝汤,什么也没问。

  “……这回你可遭了大罪,瞧你现下模样,灯笼似的风chuī就破。”借着酒劲,张氏莫名伤感起来:“女人就是受苦的命,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不是血,就是泪。”

  明兰轻叹气,提壶给张氏再斟上一杯。

  酒色湛清如碧,像柳叶梢头的露珠般,流泻出幽幽清甜,仿佛拖曳出最后一抹夏日余韵,张氏一饮而尽,脸颊上泛起浅浅红晕,“我有四个兄长,从小一道顽得跟猴儿似的,日子好不快活。谁知十岁上,娘说女儿家舞刀弄剑的,将来夫婿不喜。于是我弃了刀弓,学女红,持家,诗词,温良恭俭,轻声细语……学能叫夫婿喜欢的东西,谁知……”

  她拉过酒壶,自斟一杯仰脖饮下;低头时,眼角闪去一滴晶莹,瞬息而过,她放下酒盏,低声道:“其实有什么打紧……”

  见她又要给自己斟酒,明兰伸手按住酒壶,柔声道:“这酒虽浅,可也有些后劲,你……慢慢吃……小心伤身。”

  张氏醉态可掬,拧着xing子夺过酒壶,又一气吃了两杯,她冲明兰吃吃笑着:“……你起初不想搭理我的,是不是?唉,没见你这么老实的,我娘托的人多了,见我面孔冷得那样难看,都只意思一两回便罢,唉……好妹子,我领你的qíng……”

  明兰心道,却不是自己老实,而是在外每每受完张夫人的照拂,心虚之余赶紧去沈家找债主闺女还人qíng。

  说到后来,张氏似已醉了,拉着明兰反复念叨:“傻妹子,听我一句,少替男人cao心,休养好身子最要紧。男人jīng着呢,身边有的是狗头师爷,替他们算计功名利禄,苦的只有女子……”说着说着,她眼眶就红了,垂头轻拭眼角。

  明兰轻轻敛眉,坚定的微笑道:“不论以后如何,我决意信他一回。”顿了顿,忍不住添上一句,“老国公除了是你的父亲,也是张家族长。”她知道张氏话里的意思。

  张氏抬头,看了她足有半响,浅浅抿了口酒,语气苦涩的低低道:“当初皇后娘娘透出结亲的意思,娘哭着只是不肯。张家认定兴旺,我光是嫡亲的堂姊妹就有七八个,母亲便想叫叔父们的女儿去,可爹说,从小到大,堂房姊妹中数我最尊贵,如今家族有急,我不去,谁去?!……我也怨过,可……可我晓得,爹爹做的没错,实则他比娘还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