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有贵叹道:“那有什么法子?咱们家生子,难道还能自己做主?哪个差事都是有利有弊的,况且我未必真能抢到手,如果这回没轮到差事,你爹我仍要继续打杂呢,只盼着小陈管事别忘了答应我的副管事之位。”
chūn瑛转念一想:“难道就没别的差事了?爹刚才不是说……有两家铺子和两处田产吗?”
“两家铺子对哦偶有十几个人抢,田产略差一些,顺义那处大田庄,总共有四五十顷地,又离京城近,便有三四个人争,但河间府那处小些的田庄,不过二三十顷,又都是中下等田地,离京城太远,就没人去抢。听说那里一年也没多少出产,村子倒是很大,人多,有市集又有学堂什么的,不过银子少了,那些人也不希罕。”
chūn瑛眼中一亮:“就是这个!”
第四卷 淑女 一百四十九、灰心
路有贵愣了愣:“你说什么?”
“就是这个小田庄!”chūn瑛不自觉地身体前倾,语气里带了几分急切,“没人抢又离得远,不是最好不过了吗?所谓山高皇帝远,卢叔卢婶的日子过得这么滋润,就是因为西山庄子离侯府远,老太太、侯爷和太太都不去管,每年只问出产就算了,其他事都由他们夫妻俩做主。本来顺义那个大田庄也很好,可是爹说有好几个人抢,即使抢到了,也会被人惦记着。倒不如咱们家把那个小田庄抓到手,然后找机会全家搬过去……”
她想过很多脱籍的办法,但父母不赞同,她又有什么法子?再熬几年,等父亲熬到了大管事职位,或许会寻求更上一层,脱籍出去,但那时她和姐姐也过了婚配的年纪,天知道上头那些人会把自己配给哪家的阿猫阿狗?在现阶段,她能做的,就只有在规则许可的范围内,尽可能少受高位者的奴役,不让他们太过影响自己一家人的生活了。如果父亲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田庄管事,而自己一家又能成功随他搬到田庄里生活,那么除了每年回府报告经营状况与上报出产外,就不需要在侯府里执役,她们姐妹的婚姻也可以不受侯府支配。等弟弟再大两岁,就让他在那个田庄的学堂里接受教育,将来再想个法子脱籍……
chūn瑛咬咬牙,这是她能接受的底线了,赎身比她预想的要困难得多,而得不到家人的支持,更让她沮丧。
路有贵眉头大皱,盯着女儿看:“chūn儿,你是不是……还在想着脱籍的事?”
chūn瑛心中一惊,张张口,便闭上了嘴。她不否认这一点,与母亲相比,父亲也许能更理智地倾听她的想法。
路有贵明白了,闷头喝了口茶,另一只手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半响才道:“我就知道你还没打消这个主意……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怎会几年都抱着这个念头不放的。你是看你卢叔当了田庄管事,就能脱籍,便想叫我也这么做吧?不去抢顺义的庄子,是怕你爹我抢不过人家?”
chūn瑛稍稍冷静了些,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我……我也是为了家里好……一直为人奴仆,事事都不由己,哪里比得上自己当家作主?”
路有贵叹道:“为人奴仆又如何?你当出去做平头百姓,就一定有安乐日子过了?你二叔跟我说过你在外头这一年的qíng形。那个姓胡的皇商小少爷,一被赶出家门,就落魄得连我们都不如,你跟他出去卖东西,不是还被官家子弟欺负么?若不是三少爷偶然遇见了出手帮忙,你要怎么办?平头百姓……哼,平头百姓一样做不了自己的主!”
chūn瑛急急辩道:“那是遇上了不怀好意的人!只是偶然……”
“外头的坏人多了去了,你怎知道咱们家不会遇上?”
“那……卢婶家里脱了籍,不也过得很好……”
“他们那是主子恩典!”路有贵重重将杯子放到桌面上,“说是脱籍,不过是给他家儿子一个前程!其实仍象原来似的,做一样的事,当一样的差!你当他们家就能自己做主了?!快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叫人知道了,必要编排你有背主之心!到时候我们一家子都要被你连累!”
chūn瑛眼圈一红,咬着嘴唇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越想越觉得委屈,不一会儿视野就模糊了,几乎要掉下泪来。
有人掀开帘子走进来,chūn瑛听到动静,知道是父亲,便扭头过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路有贵盯了女儿一会儿,叹息一声,放缓了语气道:“好了,闺女,我知道你心里是想着让家里人过得好些的,你是经过了先前的事,生怕以后会再吃亏,所以想早早脱身出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