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不是难事,小chūn妹子的好处多着呢,有眼光的人自然能看出来。”
“可她就坏在这不安份三个字上了!”路有贵一拍大腿,“咱们做家生子的,有什么不好?安安稳稳,体体面面,既不用jiāo赋税,也不怕天灾人祸,只要主人家不败,咱们就饿不死,天大的祸事,自有上头的人担着。如今家里也宽裕了,她爱吃什么,买什么,都由得她,我和她娘也没叫她受过委屁,她有什么不如意的?为什么总是想着外头呢?有时候我真担心,她会说错话,做错事,叫主人家重罚!我们世世代代与人为奴的,就一要认请自己的身份,哪怕是真的出去了,人家还会记着她是丫头出身,心里总会看轻了她,好时固然不会提,若不好了,还不定会说什么难听的话编排她呢!”
chūn瑛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慢慢地蔓延上来,堵住了喉咙,让她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想过,父亲会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是伤心,还是失望?
胡飞的声音又再响起:“路大叔,您想得太多了,小chūn妹子也是希望您和大婶过得好一点儿。我是外人,本不该cha手您的家务事,但大叔和二叔这般疼我,小chūn妹子又一向与我亲近,我就厚着脸皮给您说说心里话。”他的声音压低了些:“我虽不清楚侯府的规矩,但从小儿也见过些世面,知道些内qíng。如今大叔待在候府,虽然安稳,出头却难,生意做得再好,也不是自己的。您在外头,固然是朋友满天下,人人都尊称一声‘路掌柜’,可是回了府里,您还是得向主人家磕头,遇到一些才于不如您,却比您得脸的管事,也少不得弯回腰。可您就算再老实本份,总免不了要受人妒忌,若是有人在主人家面前说您几句坏话,您的功劳再大,也要打水漂。小chūn妹子跟我提过您家的一些事儿,她是怕您也受那群的委屈,才总想着要出去的,其实也是一片孝心。再怎么说,自己当家作主,总比任人使唤qiáng。
chūn瑛吸吸鼻子,心中对胡飞生起一阵感激。果然不愧是小飞哥,她没白跟他混了那一年,他到底是了解她想法的……
路有贵叹息道:“这事我心里也有数,因此chūn儿劝我的一些话,我也听了,但那不过是预防万一罢了。我如今做事还算周到,从没得罪过人,该孝敬的也都孝敬了,虽然利薄了,但风险也小了,即便真有人在背地里给我上眼药,也有人替我说项。”他招手示意胡飞靠近些,压低了声音:“咱们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自从chūn儿她姐姐嫁到了陆家,我心里就踏实多了,即便真的叫人算计了,也有个退路。我只担心chūn儿,她还抱着那些糊涂心思,不知以后会怎样呢!趁着这回,她能早两年退出来,我得赶紧替她寻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把她嫁出去!这样一来,以后即便我丢了差事,也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他声音太小了,chūn瑛在门外听不清楚,只隐约听到“嫁到陆家”、“踏实”、“寻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嫁出去”这几个字,又是??又是焦急,握住门环的手几乎要把那铁环给拽下来了。
胡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我多事,大叔,我想知道您说的门当户对……说的可是侯府上当差的其他人家?你也知道小chūn妹妹一心想着要赎身出府去,一旦嫁进这样人家,可就脱不得身了,连子孙后代也要受限,您就不怕她伤心?”
“伤心怕什么?她小孩子家不懂事,哪里知道这外头的生计艰难 ?再说了,都一样是这府里出身的,也不怕人家嫌她做过丫头。我大女儿嫁得虽好,但女婿毕竟是个跛子,而且他虽没嫌过chūn儿她姐,亲戚间往来,也少不了要说几句闲话。因此chūn儿我定要给她找个四肢齐全的。如今有一户好人家,孩子很机灵,模样清秀,人能gān,跟我也处得来。这才是chūn儿该得的好姻缘呢!做夫妻总得相互敬着才好,要是找个身份太高的,即便是金银满屋,日子长了总会出事的。”
chūn瑛听了又惊又怒,不由得想起方才来的木家老二,难道父亲看中的就是他?! 一样是侯府家生子出身,模样清秀,人能gān,家里又跟自家父母jiāo好,当初姐姐秋玉就差一点说给了他的哥哥,如今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不行!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接受这桩婚姻,不但没有感qíng积累,还跟自己的自由大计相冲突,她好不容易才梦想成真,要是又嫁回去,那先前几年做的不就全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