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有贵见他斯文，也收敛了几分，拿出从前待客时的礼仪：“公子多虑了。小人原认得他从前的旧主，彼此相熟，知道他是个忠义之人，自当好生待他，公子不必担忧。只是府上大人的病qíng……不知可要紧？若有需要，小人还认得几家药铺，卖的药材都货真价实，且价钱都公道，公子只管吩咐就是。”
那刘谦礼只是笑着摇头说不必了，回头看着墨涵，眼圈微微发红，低声道：“以后……要多保重，若是得了空闲……多来看看我们。娘昨儿哭了一夜呢，若不是不得已……”
“这是小的自愿的，只要老爷的病能好起来，小的受苦也甘心。那年小的被打得半死，丢到人市上，若不是老爷买我回府，又延医诊治，小的早就死了。如今能帮上老爷的忙，小的正高兴呢。请少爷多劝劝夫人，别在为小的伤心了。小的日后会去看望老爷和夫人的，请老爷和夫人还有少爷千万多保重身体。老爷的病……若有好消息，还请少爷别忘了派人捎个信儿来。”
刘谦理叹了口气，郑重点了点头，又和路有贵说了几句话，方才告辞而去。墨涵站在门边一直看着他离开，眼圈都红了。
路有贵没吭声，只是默默地吃着早饭，又吩咐荷嫂：“今儿我不回来吃午饭，不必做我那份。”荷嫂察觉到他似乎不大高兴，小心地应了，便静静退了下去。chūn瑛上前笑道：“他是个重qíng谊的，难免有些伤感。过一会儿就好了。爹，我有是差他去办，这几天若你没什么要紧事，就先把人借给我吧？”
路有贵挑挑眉：“你要办什么事？”想了想，“是去清润店的事么？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chūn瑛笑笑，反正有人去了，她本人倒不一定要出城：“叫墨涵去办就行了，他是小飞哥的人，办这个更方便些。”见墨涵回转，便走到院中对他道：“我想让你出城一趟，到小飞哥在京郊买的宅子去一趟，打听点消息。”
墨涵愣了愣：“二少爷买了宅子么？要打听什么？”
chūn瑛压底了声音：“小飞哥的朋友给我送信来，说他在江南的产业可能出了事，我也不清楚来龙去脉，想到他在京郊的宅子里还留了仆人，应该会知道点消息，正要去他们打听呢。我不好亲自出面，你既来了，就替我走一遭吧？小飞哥的大部分身家都在江南，若是出了问题，将来他出洋回来，是要吃大亏的。”
墨涵忙道：“是，那我这就出发去吧，不知地址在哪里？”
chūn瑛给了他地址，又拿出二两碎银和一吊前：“这个你拿着，做路上花费，或是打点用的，晚上若赶不及回来，就在那里住一晚。千万要把事qíng打听清楚了。小飞哥留在那里的小厮，我记得一个叫牧洵，一个叫牧安，现在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
墨涵一一收好了，将带来的行李放下，只拿了两件换洗的衣裳，chūn瑛又告诉他雇车马的店，再给了他一份早饭。
他匆匆喝了碗粥，把两个包子往怀里一揣，便出门了。
“看起来腿还算俐落。”路有贵施施然从屋里走出来，“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的契书在你那儿？不如早些到衙门里上了档，也不必分是你的还是胡小哥的，横竖将来你们也是一家。”
“爹在说什么呀？！”chūn瑛不好意思地回了房间，路有贵哈哈笑着，喝了口茶，便出门去了。
chūn瑛回房后细想，觉得父亲所言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墨涵在路家名下，许多事办起来也比较方便，只是还应该征求一下墨涵本人的意见。
谁知道第二天墨涵回到路家，带回的消息让她大吃一惊：“你说什么？！胡家大少爷？！他怎么会知道小飞哥置下了这些产业？！”
第六卷 云散 第三百二十四章 出气
墨涵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先前在老爷……刘老爷那里时，因我父母还在胡家，我也听说过胡家的qíng形。早在二少爷回京的时候，胡家就已经大不如前了，只是勉qiáng维持，家里的男女仆役卖了一半，到了今年，连几辈子的老人都卖了，我爹娘也……”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得到消息时，他们已经被人买走了，只听说是去了南边，主人家姓名住处一概不知。自那以后，因老爷病了，我便没再打听胡家的事。直到这回去清润店，我问了看宅子的小厮牧洵，才知道胡家自打那回京城动乱后，大少爷就被衙门抓了去，家里使银子托关系，足足关了两个月才放出来，但家里的铺子因跟叛党拉上了关系，全都被入官了，家中的钱财也几乎花了个jīng光，为了还清欠下的货款，竟连几辈子的祖宅都卖给了别人！”他的心qíng有些复杂，有几分快慰，又有几分心醉，毕竟是服侍了几代人的主家，居然就被一个败家子拖累到这个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