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_作者:醴泉侯/铜汁铁丸(220)

  我垂头丧气,死死揪住他不放。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沈识微没有抽回那截衣襟,和我并肩坐下。

  我俩不言不语。

  我俩望着眼前黑暗的大江。

  我带来的人里会cao船的不多,走水路颇不顺当,反而给银辔水军追击的机会。天一亮,我们就弃船登岸,走了十几天,终于从乱山丛树里重回到最熟悉的场景。

  战场。

  这是个让人心惊的发现。

  我们出发去银辔时,赫烈王已掉头回拱北平叛,战线早往前推进,不该在紧贴烈鬃江的地方见着战场。

  越怕啥越来啥。

  这天走到huáng昏,斥候来报,前方有人马jiāo战。

  他吞吞吐吐,搞得我莫名其妙:“什么人在打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那斥候看了一眼沈识微,忽而把头埋下了:“是,是沐将军部。他们要败了!”

  怎么就这么冤家路窄。

  我也望向沈识微,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他不动声色,心平气和道:“是吗?看看去。”

  沐兰田的确是要败了。

  我们这几百人因为贸入战场,一路都在爬山趋避,现在沐兰田一部正被真皋骑兵推挤在山脚边。

  我要还是当初那个普通青年,一定以为jiāo战双方还势均力敌。但如今的秦将军已能看得出,义军唯一的生路是退守上山,可是稍一动弹,胸腹就要被对面的虎láng之师掏开,所以他们只是在等。

  等自己什么时候力竭而亡。

  我们在山上俯瞰着这绝望的角力。

  如大cháo上飘dàng的一只破塑料袋,沐兰田的将旗还倔qiáng地立着。

  暮色越来越浓,我们的身影越来越暗淡。山脚的义军和我们穿着一样褐色的军服,也像要融进山影里。

  沈识微忽然道:“现在是个良机。”他用被叫上黑板解题般的口吻说:“我们从侧翼下山,正好能打真皋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转头看他。

  他的嘴角噙着快意又恶毒的笑,在这片惨淡里几乎是艳色。

  “秦师兄。”他拖长声音问:“我们救还是不救呢?”

  我始终忘不了向曲和薛鲲的死。可自从沈识微唱破了真相,这份恨意就从如鲠在喉变成了愁云惨雾,终年不散,但不知道具体该落在谁头上。

  我望着沐兰田的将旗。

  明天看到他被战马踏得稀烂的尸体,我会不会觉得慡快?

  山脚下的防线又坍塌了一角。

  防线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个的人。

  余晖将逝,战机也是一样。

  我的眉头皱成一团,感觉肠子也皱了一团:“沐兰田该死,但这些可战士都是濯秀的人。”

  沈识微道:“这当然了。”

  我急着辩解:“让这么多人和他陪葬,他也配?沐兰田的仇我们想个别的办法报……”

  沈识微道:“那就救吧。”

  他答应得这么慡快,倒让我大吃一惊。

  沈识微那点笑更艳了:“你在河滩上依了我一回,我也依你一回。怎么样,舍了一个英晓露,救了这么多,划不划算?”

  他恋恋不舍地吸了口气,好像要记住空气里复仇的甘美味道。

  接着他再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对着战士们高声招呼:“濯秀儿郎,同气连枝!整军下山!”

  这一仗打得极顺。

  真皋人本就忌惮沐兰田其实是诱兵,现在杀出路程咬金来,他们以为中了伏,竟然丢下优势,自己往江边撤了。

  趁着夜色,我们全身而退,安然上了山。

  濯秀儿郎,同气连枝。

  濯秀儿郎胜利会师,气氛却尴尬得紧。

  沐兰田也真是个人物。来见我们时他披头散发,一身铠甲被血染得发黑,但就是如此láng狈,他还能对我们拉着张要债脸。

  反倒是和他一起被救上山的曾军师十分激动,纳头便拜,哽咽道:“秦公子,多谢你……”

  沐兰田打仗也带着他,可见他更受重用了。

  我闪开身不受,曾铁枫爬起来时双膝哆嗦,差点又摔下去,还好沐兰田及时把他扶住。我看他脸色煞白,若不是倚着沐兰田,连站稳都困难,大概是伤在哪里了。

  沈识微好似从未和沐兰田发生过龃龉,温言询问:“八师弟,不知归云战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