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和我的男朋友战三观_作者:醴泉侯/铜汁铁丸(236)

  哪一个环节说出来都是找死。我对他露出个虚弱的苦笑:“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我先好好养伤吧,再说不迟。”

  他道:“……我去叫大夫来。”料想他也不敢呆久了——我现在经不起揍,可别没死在敌人手上,反折在他手里。

  沈识微没走到门口,就又转过身,望着我微微有点出神。

  我问:“怎么了?”

  他说:“我马上就回来。你等着。”

  我包扎得跟木乃伊似的,不老实等着还能去哪儿?

  但我一怔过后,尖刀般的酸楚刹时戳透肺腑,那滋味比起把我拦腰斩断的真刀伤也不逊色。

  王八蛋。

  你还能去哪儿?你还能把他丢下去死。

  我努力笑得活泼点,没心没肺点:“别废话。我痛死了,快去找大夫想想办法。”

  沈识微找来的大夫颇藏不住心事,用一脸“你居然还没死”的表qíng连连感叹“吉人天相”。但我明白,以这时代的医疗条件,说不定我也要和薛鲲一样烂死在chuáng上。

  果然难的还在后面。

  我在连绵不断的高烧里载沉载浮,把喝进去的汤药又都吐出来。伤口二十四小时都在疼痛,谵妄里认定文殊奴已经挖掉了我的内脏,取而代之一窝毒蛇,否则我自己器官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除了大夫和几个哑巴一样的仆人,来看我的只有沈识微。

  我醒来时,时不时总看见他坐在那张躺椅上。

  不是担心,也不是难过,他脸上从没有我害怕看见的表qíng。

  沈识微盯着我的chuáng,就像是临岐的旅人盯着眼前的一小堆篝火。他总是一脸若有所思,当感受到我的视线而回望时,也保持着这种严肃。

  屋内光线尚可,允许我们看清彼此脸的时候,这么默默对视还真是十分ròu麻。为缓解尴尬,我有时突然冲他扮个鬼脸,但从未成功把他逗乐过。

  而身处黑暗时,我们似乎卸下了什么担子,我要是还能开口,反倒能聊上一聊。

  只可惜我烧得稀里糊涂。事后想起来,总弄不清这些夜谈是真的发生过,还是我无数梦里的再加工。

  比如有这么一段。

  那晚月光大盛,能让人看清他半夜不睡觉,笔直坐在椅子上。

  沈识微没头没脑道:“你要是真死了,我还是能好好活下去,还要征逐富贵,娶妻生子。”

  我“嗯”了一声:“不然呢,你还要来跳坟化蝶?”

  他冷笑道:“但我一定会杀俘屠城,若我能登上位,必然手腕酷烈。”

  这上下文好像没啥联系?

  我道:“……啥玩意儿?”

  他yīn森森说:“你记住了,要真有那一天,都是因为秦大侠。”

  我道:“你这就不讲道理了。”

  躺椅吱嘎作响,沈识微站了起来。虽然走进了黑暗,但月光濡湿了他的白衣,一时我还能看见他在做什么。

  他在踱来踱去:“你要害我不痛快,我也一定不让你如愿。你当你能舍你一条命救人?等着吧,要有更多人因为你掉脑袋。”

  虽说他还保持着匀速运动,但话里的内容却越来越气急败坏。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这番话太中二智障了,沈识微彻底踱进了漆黑的角落。

  没曾想我还是个祸国殃民的祸水。

  就算我烧得脑子都成了液体,也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笑。我仰望着顶棚:“别呀,你规划的什么破未来,凭什么我俩就这么惨?酷什么烈,这样吧,你不如争取当皇帝,然后腐化堕落成昏君吧。”我的声音像水面上的浮萍,顺着黑暗的河流而下,我稀里糊涂地嘟哝着:“你当昏君,我做妖妃。咱们酒池ròu林,夜夜笙歌,大闹葡萄架,从此不早朝。你再弄只舰队下美洲去,啊,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辣椒来……”

  沈识微不知何时踱到了chuáng边,坐了下来,恶狠狠捏住我的脖根。

  他披散着头发,好一幅水墨的天悬银河。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陛下,要不过来挨着臣妾睡吧?”

  这大概真的是梦,因为我握住的是一把星光。

  秦湛这ròu体健康得匪夷所思,常人的病qíng反反复复,他每一秒都往好的地方发展。

  而且是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