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拿了枝子,cha得很快,发现他也是每个煤饼cha七枝树枝,观察力很qiáng嘛。两个人默默地cha完了树枝,真快,我又到井边,把盆里的水倒了,换了新的水,给他端过去,他在盆中洗着手指,他那优雅的动作和那修长的手指把我的破脸盆衬得无比恶俗! 我看他洗完了,抬了手,就说:"你自己在你衣服上擦手吧! 你衣服比我的毛巾gān净!别又把你手给擦脏了。"他终于轻笑起来。
转身回到井边,自己重打水,洗手洗胳膊洗脸洗脖子,看来今天也gān不了别的了。洗完了,看他侧着脸看着我,忙走过去把他推到一处yīn凉地方,他忽然说:"我想喝点水。" 我去拿了饮料罐,倒了水,刚要给他,见他的唇如此温和动人地抿着,面颊gāngān净净的,心中一乱,又感到远了一层,就问:"你有没有自己的杯子? 我只有一个杯子……"
他又低头说:"你可是,嫌弃我……"
我大惊道:"当然是怕你嫌弃我呀! 我哪敢嫌弃你啊。"
他几乎轻叱地说:"我何时,嫌弃过,当初……" 他又停下来。
一提当初,我心中酸楚,我把他当成了一个新的佑生来相处了,当初那个佑生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个记忆了。叹了口气,把杯子递给了他。
他慢慢地喝着水,低声问道:"你真的,不觉得苦吗?"
我笑起来:"佑生啊,我是这世上少有的幸福之人哪! 你看我,从小,父母双全,虽然他们迫害我,让我读书和听京剧,但平时,根本不用我做家务活儿! 我简直是个饭来开口衣来伸手的大爷啊,我倒成了他们的父母了! (佑生笑起来) 接着,上了大学,一帮狐朋狗友,天天神侃胡聊,不好好学习,也没被开除,整个玩了四年!十六岁到二十岁,青chūn啊,没白làng费! 全用于高高兴兴了。出来当了个研墨的,但也还可以糊口,父母更谢天谢地了,他们一直怕我经不起诱惑,给人当了二奶,就是你们这儿的妾……(快转话题!) 来到这里,马上找到了工作,不,是自己当了头儿! 这就是自雇了,不用怕没事gān。下面还有不付工钱的劳动力,我风光死了! 刚来时,我觉得山穷水尽,这才几个月,就柳暗花明了,上天对我实在不薄啊! 你说这叫苦,那我天天见的小乞丐们,可怎么活呀。"
他叹口气说:"你当初,对我,是不是,就象你,对这些乞丐……"
我心中一动,暗自问,是吗? 是也不是……一挥手:"别提当初了,过去的事了! 你可不能说是我对乞丐好,实际上,是他们牺牲了自己,对我好的。"
他抬头看我说:"怎讲?"
我说:"他们来我这里,我一说话,他们就快快乐乐的,让我觉得我很有用! 看着他们,我只有佩服!人家能这样生活,还没被吓死,多勇敢。我就不能知天由命地把自己jiāo给路人,靠别人的好心过日子,担忧也把我担忧死了。"
他轻声说:"你难道,不相信,定数吗?"
我少有地严肃起来,沉思着说:"佑生,其实这是我一直弄不懂的问题。按理说,应该有定数,天地之间,一切都该有道理,所以,生命肯定是有要遵循的轨迹的,这轨迹是不是就是所说的定数,一定会把你带到你该去的地方? 就像我来到了这里? 可另一方面,我也相信选择。萨特,就是一个哲人,说:英雄选择成为英雄,懦夫选择成为懦夫。关键时刻,人是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不是被动的,就像我可以选择成为乞丐,也可以选择做煤饼……"
佑生轻声说:"你还是,不要选择成为乞丐……"
我笑了:"可见是可以选择的,关键是,我做的选择,是不是就是定数已决定的呢? 太可怕了,那选择也是白选了,表面是选择,实际是定数! 我心寒哪……"
他打断我说:"你当初,救我,是不是,你的选择?"
我赶快说:"快别提从前了! 那时我哪有时间选择? 糊里糊涂地就过来了,你就当成你命不该绝,是定数,跟我没关系!"
他一下笑出来:"没关系……" 到后来,却似是苦涩,停下,不说话了。
我不知为何,心中一痛,忙改话题说:"日后,我做得大了,一定要广招天下乞丐游民,皇帝那家伙也得谢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