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撕开这人伪善的面具,他乐此不彼,甚至有些微的兴奋。
丁一朝归一派方向转过身去,“诸位同门,你们是否在善与恶之间动摇?还是觉得,在归一剑尊的庇护下,便能高枕无忧?”
“你们错了。”
“如今的归一,不是我们的归一,而是他,”丁一食指明明白白地指向陆天行,“而是他陆天行的一言堂,是他手下的傀儡。若这傀儡不合意了,他便能随意毁去,不论你如何的前程远大,忠于门派。”
陆天行恼了:“凌渊,你莫要一派胡言!”
他多年来对归一派上下爱护有加,若说对外人残忍,陆天行他不否认,可对归一,他每每想起,都能升起柔软的感qíng。
“今日,凌渊要说的,第三桩事,便是他陆天行凭一己之私,肆意残害同门,纵容陆家行家族倾轧,使陆家一家独大!归一,不再是曾经的清流剑派,而是他陆天行的天下!”
归一蓝衫弟子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怎么?不信?”
丁一缓步走来,蓝衫在光下,被他白得过分的肌肤都衬得仿佛有了水色,他眼里是鲜活的快意,“北斗真君,你可还记得,你那孟宣骄徒儿?简青师弟,可还记得与你一直争宠的孟师兄?”
傅灵佩愣了愣。
孟宣骄名字熟悉得很,仿佛在哪听过似的,她突然想起这一世她与丁一第三回见面时的qíng景。当时她刚从黑市出来,无奈碰上追杀,为躲避卷入了丁一的设计中,与他合作杀了的那人——名字便是孟宣骄。
她还记得孟宣骄死时,丁一设下的幻阵里,是对简青的痛恨。
“北斗真君,早年就投奔我们的陆剑尊,鞍前马后为剑尊做下了不少恶事,排除异己,信手拈来。就是他那姓孟的徒弟,为了夺得师尊的欢心,也做了不少肮脏事,这,便是他记下的玉简。”
“此其一。”说着,丁一直接将玉简丢往归一派乾亦的方向,朝他眨了眨眼。
乾亦心下明白,神识扫过,脸色越见白,众人皆知他是狂热的剑尊派,不由心下有些信了丁一几分。归一派一一分传过,脸色纷纷不好看起来。
其内记载的,都是前些年里,让归一派那些家族败落的鬼蜮伎俩。
“本君曾任归一派执法堂一员,特去邀月遗宫追杀过一位姓朱的前辈,朱昱当时的罪名便是勾结贼寇,为祸归一。当时的朱家还是归一派座下一大家族,可随着家族人员一个个逝去,偌大的一个朱家也迅速地败落了下去。”
朱家?
在座的归一没有不记得的。几十年前,朱家还出了一个归一派的掌门,辉煌一时,可惜最终家族后继无力,失踪的失踪,陨落的陨落,没落下几个完满的,最终朱熏辞去了掌门一职,不知所踪。
现下,有人已然明白过来——或者说,从前的归一修士,对陆家的独大,未必没有猜测,却都捂着耳朵不愿去想,不愿去猜忌他们当神一样尊敬的人。
“当然,这一点只有玉简和本君的言辞,照剑尊之意,自然还是做不了准。”
丁一带些诙谐的打趣,非但没有驱散归一派凝重的气氛,甚至让蓝衫们更加心qíng沉重。他们想着,这样的无耻无廉的剑尊,究竟……在暗中做了多少不利归一之事呢?
人便是这样。
不论旁人的事看起来多无辜多惨烈,也不过是唏嘘谴责两句,转身即望。可一旦牵扯到自身的利益和安全,即便只是手指割破了一道小口子,也会如临大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茂盛疯长,直至遮天蔽日——
何况这怀疑,还都其来有自。
陆天行心底的火重重燃烧起来,他执着剑,恨不得立刻砍死那喋喋不休的跳蚤,事到如今,他依然认为这不过是一只跳蚤在临死之前的最后挣扎。
可即便将他名声弄臭了,陆天行想到飞升的前景,也全然不在乎——
除了他爱的归一。
他不动声色的发狂早被清玄识了出来,他笑嘻嘻地翘着白胡子,堵住他的去路,得意又挑衅地道:“陆老头,哦,不对,陆臭虫,你做的这些恶事,比屎堆里的屎壳郎都还臭啊。我呸!呸!”
陆天行睨了他一眼,纯当他发疯,环胸道:“你放心,一会本尊便送小徒弟去与那屎壳郎作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