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指着甄十娘说不出话。
习惯于学生对他言听计从,习惯于之乎者也地彰显文采,像这样针尖对麦芒的狡辩,先生还真不会。
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先生气的两手直哆嗦。
“打个比方……”他这面气的说不出话,甄十娘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她指着蜷缩在长桌上的狗子,“我听武哥说,他是因为背不出书才被先生责打,天天打都背不出来,先生有没有想过……”她拉长了声音,“或许他不是不肯用功,是他根本没听明白先生讲的东西,抑或,已经背下来了,因怕责罚,在您面前一紧张就忘了?”
轰……
话音一落,罢堂的学生立时喧嚣起来。
有人已经嚷出来
“我就是在家背的很好,一到先生面前就忘了……”
“我也是……”
“我是念着拗口,跟本不明白什么意思,才背不下来……”
……
议论声越来越大。
先生脸色涨红,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简姑娘既然认为简武欺师的行为对,那就公堂上见!”
所有的声音顿时一空。
纪怀锋脸色微微发白。
背后有大将军和皇帝撑腰,别说过公堂,就是jiāo给刑部他也不怕。
可简武小小年纪一旦过了公堂,留下欺师灭祖的案底,在民间传扬开来,可是会影响一辈子的。
简武虽然有理,可再有理也不能公然欺师,就像父母再不对儿女也不能不孝一样。
天地君亲师,都是要受拜祭的,欺师rǔ师者是连秀才都没资格考的。
众人纷纷看向甄十娘。
甄十娘幽幽叹息一声。“……就说以个人之力斗不过这封建礼教!”
见众人都没了气势,先生冷冷地哼了一声。
正要作势让护院去报官,镇住众人,却听甄十娘说道, “……简武还小,只知道追求对错黑白,不会考虑大局”她指着躺在桌子上的狗子,“我若是先生,当务之急不是和学生对持。分出谁对谁错,再耽误下去,于来江就没命了!”于来江是狗子的学名。
循着甄十娘目光望去,先生脸色一阵灰白。
只见先前还蜷缩着的狗子,现在四肢伸开。直挺挺地躺在桌子上,呼气多,进气少,俨然已经没气的模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先生两腿发软。
事qíng已经闹的全镇皆知,这时再出了人命……他有多少理也抵不过杀了人啊。
狗子爹娘早就来了,看见儿子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原本着急。但碍于眼前的阵势,也没敢上前,见甄十娘使过眼色,一下扑过去。“狗子!”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狗子娘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惊天动地。
先生软软跌坐在地上。
……
四月天,孩子的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转眼间便yīn云密布。
随着一阵狂风chuī打窗户的噼啪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整个院子一瞬间冒起一股青烟。
被罚站在院子里的简武简文脚动了动,透过玻璃瞧见娘亲的身影木雕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两人立即又挺直了胸。
喜鹊,秋jú,冬jú,李长河,李长海,连纪怀锋等人也一起,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眼看着窗外的雨下成了烟,秋jú心疼的眼泪直往下掉。
喜鹊连连给甄十娘磕头,“是奴婢没看好他们,夫人就罚奴婢吧,下雨了,好歹让文哥武哥进来吧。”
纪怀锋跟着附和,“少爷已经知道错了,夫人让他们回来吧。”
甄十娘只一动不动地坐着。
“奴婢去给他们打个伞!”秋jú腾地站起来。
“我去!”纪怀锋跟着站起来。
“谁敢!”甄十娘冷喝一声。
“夫人!”秋jú扑通跪了下去,“文哥武哥年龄还小,会生病的。”
“这柱香没烧完,谁也不许帮他们。”甄十娘声音斩钉截铁。
“……上午少爷只是想为狗子鸣不平,是仗义,他没有错!”眼看着简武简文都淋成了落汤jī,纪怀锋破天荒的给甄十娘磕了个头,“我愿意替少爷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