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那样一场惊心动魄,如今的他,对甄十娘的这些徒子徒孙可是打心底敬重,一点都不敢小看了。
想起甄十娘那张大汗淋漓苍白的脸,秋jú黯然地转过身。
夜很静,只听见漏壶的滴答声。
“……你真的一点都不怕?”见秋jú拿了本医书静静地坐在八公主chuáng边看,温太医眼前又闪现出甄十娘固定了八公主的肋骨,秋jú就接过去在刀口上飞针走线的qíng形。
那是人的皮肤啊,鲜血淋漓的,他远远地看着都发晕,这小丫头竟从容的像做女红一般。
不愧是甄十娘的爱徒。
那气势和沉稳,俨然竟学去了甄十娘的三分。
“怕,谁第一次都会害怕。”秋jú从书上抬起头,“……我第一次都吓的哇哇地吐,要死要活地不敢动手……”
听甄十娘说用死人练解剖和fèng合术最快,冯十三就偷了尸体半夜偷偷地带她去练习。
幽深的夜,冰冷的尸体,看着就瘆人。
冯十三用刀割开了一条尺长的口子让她fèng。
看着渗着黑血的口子,手一触上去她就开始哇哇地吐,吓得腿肚子都转了筋,摊在地上拼命地往门口爬,“我不敢,我不行,你放我出去!”
冯十三拎小jī似的把她拎到尸体前,硬把她的手按这尸体上让她碰,“没事的,夫人说过,这世上没有灵魂,尸体就是死了的人,没什么可怕的,你就当他是一头死猪!”
她拼命地捶打冯十三,挣扎着往外逃,“……你放开我,我不学了,我不学了!”
冯十三一把将她扔到尸体上,“……想要夫人快点累死,你就做懦夫,什么都别学!”
想起自己受气孩子似的,一抽一抽地擦着眼泪,一面在冯十三的威bī下fèng伤口的qíng形,秋jú嘴角溢出一丝轻笑。
那个闷葫芦,想不到发起脾气来还挺吓人呢。
甄十娘被抱出浴桶就醒了。
见她没像以往那样昏睡,沈钟磬舒了口气。
闷闷地拿了毛毯给她擦身子,穿衣服。
清醒的时候很不习惯沈钟磬这样伺候自己,可身上软的一个指头也抬不起来,甄十娘索xing闭了眼由着他折腾。
穿好衣服,沈钟磬拿了个抱枕让甄十娘搂着坐起来,半跪在身后给她擦头发。
“……没想到能这么顺利。”想起自己骤然发现八公主右肺下一根血管刚洗gān净。又随着肺叶的搏动流出血来时的悸动,甄十娘眼底闪着异样的光彩,“寻找了一个多时辰,我都有些绝望了,突然就发现了!”头轻轻倚在沈钟磬的大手上,万分感慨。“老天总是这么眷顾我,我当时真害怕再拖下去八公主就没救了。”不是八公主支撑不住,是她不行了,她那时都感觉眼睛开始发花了。
想起当时的困境和心里的那股无力,甄十娘心里幽幽叹息一声。
到底不是前世那具都可以把男人背肩摔的体质了。
看着甄十娘眼底那中了头魁似的神采。沈钟磬再绷不住脸,叹了口气,“……下次再不许这么拼命了。”又牢骚道。“八公主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能诊出什么病就好,还有那么多太医呢,犯不上你去拼命。”
“我是大夫。”甄十娘抿了抿唇。
可你身体不好!
话冲到嘴边,对上甄十娘苍白的脸色,又生生地咽了回去,沈钟磬一言不发地低了头使劲擦头发。
甄十娘怀疑他会不会把自己的头发揉碎了。
就叹了口气,“……这不特殊qíng况嘛。八公主必须得马上开刀,否则,我一定会找卢先生和胡平来帮忙。”又哄道。“我下次会注意的。”
看了她一眼,沈钟磬没言语。
摸摸头发差不多gān了,沈钟磬朝门口招呼小宫女。“把粥端来。”转身跳到地上,“……吃饭吧。”
“我不饿,我想睡觉。”甄十娘就势趴到chuáng上,“冯喜和秋jú都不懂术后护理,我明天还得早起。”
明天能起得来才怪!
沈钟磬蓦然回过头,怒瞪着甄十娘。
甄十娘头也不抬,趴在chuáng上装死狗。
她前世就这个习惯,每做完一个大手术,都累得不吃饭也要先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