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作者:意迟迟(312)

2017-04-27 意迟迟

  因她辈分高,妇人闺名又向来不轻易示人。宋氏根本不知三老太太名字里竟有个娴字,而今这字生生“长”在了谢姝敏的肩头。

  她犹自惊讶着,好容易将这话说出了口的谢元茂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拼命地往外倒:“有一事,我忘了同你提。早些日子,阿蛮曾在敏敏这发现了一堆香品,因怕敏敏年幼玩香走水出事,她收了东西来寻我。我没当回事,而今想想却是了不得。”

  宋氏目光微凛,莫名觉得身上发寒,qíng不自禁地拢了拢身上家常的月白色素缎衣裙。

  她迟疑着开口,声音因为这股子突来的冷意而显得稍显脆冷,如珠落玉盘,叮咚作响,“六爷莫不是觉着,这事不单是受伤这般简单?”

  谢元茂没吭声,心里却像是猫爪在挠似的难受起来。

  只要将这些天发生了的事都联系起来,就不难发现里头的古怪。

  好端端的,才六岁的孩子会让贴身大丫鬟去买香,而今又是浑身青紫伤痕,一看就是被人生生拧出来的。

  这些也就罢了,偏生她肩头还有个模样古怪的红印子,暗合着三老太太的闺名。

  谢元茂虽没作声,可心里已早早浮现出几个字。

  次女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撞邪了呀!

  那些伤,能是人拧的,可保不齐也能是鬼怪做下的!

  况且他心知肚明,三老太太死的不光彩。

  老太太是生生被烧死的。

  这乃是丧天良的做法,她死不瞑目,想必怨气也重。寿安堂的旧址成了废墟,而今被夷为平地,却也还未修缮重建,冷寂得很。偶尔有丫鬟婆子路过,常说似有yīn风阵阵。

  更有甚者,入夜了途经寿安堂,就说听见有人在哭。

  这些话,直到后来被狠狠压制了一番,才算是无人说了。

  时隔两年,众人才终于渐渐将那些流言蜚语给遗忘。

  但今日,谢元茂却止不住地想起那些事来。

  背后发毛,他一下从chuáng前的脚踏上跳了起来,急步走到宋氏身侧。

  正当此时,外头传来惊喜的声音,“鹿大夫来了!”

  谢元茂顾不得收拾仪容,撩起帘子大步走出去,见了背着药箱的鹿孔就道:“劳鹿大夫快些为小女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了。”

  “六爷莫急。”鹿孔安慰了句,抹一把额上薄汗,跟着他往里走。

  没一会,换了宋氏出来。

  宋氏神色凝重。走至谢姝宁身边,轻轻拍一拍她的背脊,旋即吩咐卓妈妈几人:“这里没什么事了,先带小姐下去梳洗一番,好好歇着吧。”

  卓妈妈应了声“是”,搀着谢姝宁。轻声道:“小姐别哭,鹿大夫来了,九小姐不会有事的,六爷也不会胡乱责备您。”

  “娘亲……”谢姝宁红肿着眼,扑进宋氏怀中,“阿蛮不曾做过这样的事。”

  宋氏对她当然是深信不疑,闻言斩钉截铁地道:“娘亲信你。”

  谢姝宁摇摇头,抽泣着道:“阿蛮知道娘亲信我,可爹爹怕是不信。但清者自清,阿蛮也不怕。只一点。娘亲可莫要在这个当口同爹爹争执。”

  宋氏知她一贯体贴,闻言只觉心疼,忙应下了这话,又催促她快些回去。

  一行人这才鱼贯而出。

  谢姝宁一路小声啜泣着,瞧着便极委屈。

  可方进了潇湘馆的院门,她的神色就开始渐渐冷了下来。

  等到回房。已是面无表qíng。

  玉紫柳huáng几个连忙打水的打水,取衣裳的取衣裳,忙碌起来。

  图兰倒没事可做,索xing坐在了门外的台矶上,守起门来。

  屋子里,谢姝宁洗去了面上的泪痕,换了舒适的gān净衣裳,懒懒往榻上一躺。

  卓妈妈往她背后塞了只方胜纹的大迎枕,说:“小姐,九小姐的衣裳会不会瞧出痕迹?”

  谢姝宁半坐起。看一眼自己衣摆上疏疏绣着的折枝玉兰,漫不经心地回道:“从域外带回来的东西,好用得很,一丝痕迹也留不下。”

  “那……她身上那字会不会被洗去?”卓妈妈头一回做这样的事,心里委实没有一丁点底气。

  好在谢姝宁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她既要在谢姝敏身上动手脚,那自然就要先试验过一遍才行。

  那药粉是她在敦煌时,偶然间从表哥舒砚手里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