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宁发觉。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哑着嗓子轻声道:“我昨日怎么回来的?”
她只记得自己撑着伞,在瓢泼大雨里兜兜转转半天也没找到回永安宫的路,后头就开始头晕眼花。
晕过去之前,她像是遇到了几个人。
睡了一夜,竟有些睡糊涂了。一时间没想起来。
纪桐樱听她问,就道:“是成国公世子。”
谢姝宁瞪眼,“怎么是他?”
这般一说。她倒有些印象了。
那张少年的脸……
“也亏得他遇见了你,若不然你这会怕还得晕着!”纪桐樱摇摇头,后怕不已。
谢姝宁却在想,人人都知是燕淮救了她,这人qíng就算是欠下了。她是一丁点也不愿意再同燕家有什么牵扯,可这么一来,就算她不想,也没有办法。她在心底里掐算着,该使人买些什么东西送去成国公府才能还了这人qíng。
如今成国公府还在丧期,送礼也难送。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声。
纪桐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面色微异,终于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悄悄话道:“昨日的事。该怎么……”
“您说什么呢,昨日您不是好好地呆在房中在午睡吗?”谢姝宁蓦地打断了她的话。
纪桐樱一脸错愕,磕磕绊绊地道:“你、你烧糊涂了吗?”
谢姝宁披了件驼huáng色缠枝纹花罗jiāo领右衽夹衫坐起身,伸手重重按在了她的手背上,重复道:“您昨日哪都没去,只我一人贪玩,冒雨出去了一回。”
“阿蛮……”纪桐樱呆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
谢姝宁虚弱地微笑,“公主又长了一岁,记xing怎么倒差了。”
纪桐樱才终于明白过来她的用意,心头五味杂成。
那件事,太叫人惊愕。
她们不该看到。
既看到了,也只能当成没有看到,这是最好的法子。
纪桐樱看着chuáng上比自己还小的人,暗自感叹着,在有些事上,自己倒还不如她了。
俩人没说几句话,谢姝宁便催她赶紧去洗漱更衣。
左右今天谢姝宁是去不成了,等到纪桐樱一走,她就盯着自己的手指头担忧起来。
她们在出云殿看到的那件事,绝对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可她不敢肯定,纪桐樱是否真的能守住秘密。毕竟,肃方帝一直都是她心中敬爱的父皇,如今见了他最丑陋的一面,身为女儿的纪桐樱心里,肯定是翻江倒海难以平息。
她惴惴不安了一整日。
好在晚间宴席散了,纪桐樱回来,脸上是笑着的。
她吃了药,又请了太医来瞧过,身子也大好了。
纪桐樱便让人抱了寿礼过来,要同她拆了一道看。
拆了几件,拆到了几件jīng美的首饰,样式很少见。
纪桐樱见了欢喜,便问一旁的宫女,“这是谁送的?”
宫女看了礼单笑着回她:“是淑太妃送的,听说是太妃娘娘亲自画了图样叫司珍司赶制的。”
纪桐樱霎时变了脸,忙不迭将东西掷到了地上。
第176章 保密
制作jīng良的华美首饰便“哗哗”散落了一地,正巧落在了手握礼单的宫女脚边。
宫女吓了一跳,连忙弯腰去拾。
“别动!”纪桐樱蓦地大喝,面色铁青,眼中怒火几要喷薄而出。她扬手一扫,将身旁堆积着的礼盒尽数都扫到了地上,七零八碎地滚落了一地。
里头也不知是哪个盒子里装了瓷器,落地的瞬间发出“哐当”一声重响。
盒盖散落,里头莹润的白瓷碎片掉了出来。
寂静的室内,碎瓷声,尖锐入耳,久久不肯散去,在众人耳中回dàng着,一波尖利过一波,震得人耳朵发麻。
纪桐樱呆呆看着,qíng不自禁地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这碎裂的声响,听着竟叫人这般耳熟。
碎的,究竟是瓷,还是心?
她想着淑太妃往日里亲和有加的笑容,只觉得一阵阵作呕。
她艰难地将恶心之意压制下去,复而厉声道:“滚远点!”
在场的人,就都愣住了。正准备将东西拾起的宫女默不作声地抬起了手,越过碎瓷片跟一地láng藉往后退去,将那几件首饰遗留在了原地。
纪桐樱虽然xing子娇纵些,可平日里待人也都是和颜悦色的,甚少发火,更不必说像今日这样的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