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宁_作者:意迟迟(348)

2017-04-27 意迟迟

  谢姝宁仔细听着她的话,发觉她眉宇间虽有些恹恹的。但眼神仍旧清明,说话气息也并无紊乱,应当没有大问题才是。

  就算原先她一时气急攻心被击垮了,而今也已开始渐渐好转了。

  她笑着错开了话题,“薄茧而已,不打紧。”

  皇贵妃却轻轻摩挲着她指上的茧子,摇了摇头打趣道:“你娘平日里想必是苛待你了,若不然你这手上焉会有这般的茧子?”她一一指着谢姝宁手上的薄茧,“这是时常握针。给磨出来的;这是拿笔拿得多了,硬生生又给磨出来的,你比惠和还小些,可见平时于女红念书上有多用功。”

  世家女子,女红一事,会即可。本不必专jīng。

  毕竟没有哪家的小姐,到了出嫁时,真的会自己绣上一整件嫁衣的。多半还是要府里的丫鬟婆子给fèng制。

  所以,没有哪家小姐的手上,会留下谢姝宁手上这样的茧子。

  皇贵妃越看越觉得吃惊,竟真的有些怀疑起宋氏素日在家中对女儿颇为严苛了。

  谢姝宁却甜甜笑着道:“娘娘不知,我娘自个儿倒是连针也不大会握呢。”

  “这本宫却是知道的。”皇贵妃也笑,“你娘年少时,就不大擅女红,一手的簪花小楷,倒写得甚好,叫人艳羡。”

  谢姝宁听她夸赞宋氏。心里也觉得高兴。

  两人在一处说笑着,气氛无比融洽。

  她身形单薄,瞧着稚嫩。可说的话,皇贵妃却听得舒坦,句句都能说到她心坎里去。一来二去,皇贵妃就真的如纪桐樱所盼,开怀了许多。

  可谢姝宁知道,只要皇贵妃一日心结未解,这病就难以痊愈。

  她看到皇贵妃吃药的那一刻就知道,皇贵妃心里的症结的确便是肃方帝。

  漆黑苦涩的药汁,张嘴便喝,一滴不剩,似乎根本便不觉得苦。这样的事,谢姝宁昔日也没少做。有时候,心里头苦得太厉害,这舌头就真的迟钝了麻木了,难以尝到苦味。

  但凡娇生惯养长大,没吃过苦头的女子,哪一个不会嫌药苦?

  于她们而言,药苦敌不过心苦。

  可对另一群人而言,心没苦过,药便是世上第一苦。

  这其中的差异,未曾遭遇过的人,永生永世也不会明白,而经历过的人,却只要看一眼便能感知。

  到了晚间,夜风徐徐chuī拂。

  纪桐樱同谢姝宁一道,陪着皇贵妃用膳。

  吃的是粥,她们二人也跟着一起吃。

  饭用了一半,外头有人通传肃方帝来了。没等她们起身接驾,人已阔步进了门。谢姝宁其实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肃方帝,这会瞧见了正面,不由没有微蹙。

  眼前的肃方帝,同她记忆里的那个,瞧着似乎已有了大不同。

  明明还是一样的眉眼样貌,身形也未变,可他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身居高位,他身上的气,已同过去截然不同。偏生这里头还夹杂着谢姝宁极不喜欢的靡靡颓丧之意,叫人讶异。

  她见过了礼,暗自琢磨着肃方帝眼下这样子,是不是同淑太妃有关。她出宫后,尚在病中便已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平郊的田庄,询问云詹细鸟的事。云詹见多识广,懂的也多,正史野史、坊间传闻,他皆信手拈来。

  细鸟的事,他果真也知道。

  这鸟本身就稀奇古怪,又怪异,用得多了,当然没有好处。

  谢姝宁不敢在信里之言自己在宫里发现的事,便只含糊地提了提自己在古籍上翻阅到了关于细鸟的一则记载,说有女子以细鸟引诱男子,甚觉古怪,所以才特地写了信去问他。

  云詹果真便没有多问,写了长长一封信回她。

  先解释了细鸟可能的出处,最早的记载,后又举了几则例子将谢姝宁问的事细细分析了一番。

  信上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若有人用细鸟惑人,那个被诱。惑的男子。会慢慢成瘾。犹如吸食福寿膏,那种滋味,只要尝过便难以忘却,一而再再而三,那人就会堕入无间炼狱,不得翻身。

  信末,云詹还用小字标了一句——有朝一日。若失了细鸟,曾被细鸟多诱的男子,便会极度贪恋女色,可却再难获得昔日之极乐。

  谢姝宁还记得玉紫在边上无意中看到信上内容时涨红的脸,嘟囔着云詹先生怎好写这些东西。

  她却很感激云詹。

  正因为有个人不理她是男是女,年纪几何,只将她当做求知的弟子对待,她才能知道这些原无法了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