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今日大皇子差点命丧东亭湖,绝对是纪桐樱不能忍的事。
谢姝宁一手撑着地面,踉跄起身,着急地要去拽纪桐樱的胳膊。
外出行舟游玩,纪桐樱根本没有邀上二皇子,可二皇子却在船上出现了。
不论里头真正的缘由是何,到底二皇子是如何上的船,对此刻盛怒之下的纪桐樱而言,都已不重要,她明明白白已认定这件事同二皇子颂沅脱不了gān系。
皇家的孩子,落地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孩子。
休看颂沅今年年纪不大。两颊都还带着ròu嘟嘟的讨喜劲,但他暗地里的xing子,绝不是明面上那张孩童面孔所流露出来的天真与无邪。
纪桐樱的脚步迈得极大,近乎一路小跑。
谢姝宁在后头紧追不舍。满心忧虑,焦急无措地唤着她:“公主——”
在前头疾行的人却恍若充耳未闻,只埋头迈开步子,坚定不移地朝着一个方向去。
甲板上的人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起来,无人敢扬声阻拦纪桐樱的脚步问一问她要做什么去,但人人都猜到,她这是在找二皇子颂沅。
随行的嬷嬷也慌了,死死跟在纪桐樱身边压低了声音哀劝:“公主,眼下不是问话的时候,不论如何。且先等回了宫再提不迟。”
近日因为肃方帝的口味问题,皇贵妃除了暂代凤印掌管六宫外,还得为了肃方帝的房第之事cao心,实在是叫人华发早生,心生闷气。
就连纪桐樱都听说了。宫里有要选秀的意思。
这便说明,用不了多久,后宫里就会冒出来一大群同她年岁相仿,比皇贵妃年轻一半,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出没。再用个一年两载,那些个诞下皇嗣的女人,就会忍不住开始耀武扬威。yīn谋诡计层出不穷。
所有的一切,都昭昭可见,似近在眼前。
可谁也避不开。
纪桐樱脚下的步子顿了一顿,停了下来。
跟在后头的谢姝宁瞧见,长长松了一口气。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已不见了踪影的二皇子颂沅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头来。远远望着另一侧甲板上躺着咳嗽的大皇子,叹了一声。
小小的孩子,却像个大人似的,长叹了一声。
叫人分不清究竟是可惜大皇子还活着而叹,抑或是因为大皇子死里逃生艰难不易感慨而叹。
纪桐樱已然按捺下去的火气。“蹭”地便冒了上来,呼呼烧得旺盛。
众人不备之际,她已提着裙子奔到了二皇子颂沅跟前,猛地一把拽住颂沅的衣襟,双手齐用,将人给提了起来。
颂沅踢着脚哭了起来,嚷着:“皇姐你做什么?”
满船皆惊,护卫屏息而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跟着纪桐樱的嬷嬷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若不慎刺激到了素日里脾气就不大好的公主殿下,谁也说不准公主殿下会不会立刻就将二皇子给丢进河里去。
二皇子身侧不过两步之遥的地方,翻出去,便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一旦落了水,事qíng就复杂了。
已有一个差点溺毙,再来一个,还是被皇姐亲手给丢下河去的,宫里头还不得闹翻了天,皇贵妃哪里还能讨得着好?
如此一来,他们这群跟随在后头的扈从,亦是树倒猢狲散,却无处可逃,只能硬生生被牵连。
嬷嬷心头慌张,小心翼翼看向谢姝宁,用眼神示意她劝一劝纪桐樱。
人人都知道她们关系好,她的话,纪桐樱十句里头至少有九句是愿意听的。
谢姝宁却没看她。
她在紧紧盯着纪桐樱的手看。
那样看似纤细柔弱的一双手,却有着这般大的力气,竟能将二皇子直接攥着衣襟从地上给拎了起来,委实不简单。
“公主,仔细手疼。”场面僵了片刻,谢姝宁站在距离纪桐樱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缓缓说道。
边上有人听见,皆用怪异的眼神猛地看向谢姝宁,似不敢置信,这种时候她不劝公主放人,竟说什么仔细手疼的鬼话。
然而当所有人都觉得谢姝宁这是准备成心看皇家笑话的时候,纪桐樱深吸了一口气后,竟慢慢地将二皇子颂沅给放了下来。
她揉了揉手腕,又伸出一手钳住了颂沅的肩头,另一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满脸长姐慈爱地笑道:“我虽不学无术,可宫规倒还会背。二弟年纪还小,怕是总记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