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愈发觉得不痛快了。
谢三爷也是心烦意乱,听了她的话便不愿再往下追问。只匆匆束紧了腰带推门而出,去询问详qíng。
来递消息的人,是个眼生的内官。
整个内廷都在汪仁的掌控之下,汪仁又才在他身后下过黑手。虽不明所以,但谢三爷此刻对这群太监心生恐惧,不敢小视,因而立即便让人赐座不提,另上了上等的茶。
可来者不坐不喝,只恭恭敬敬地在那推辞道:“谢大人不必忙,咱家这回来,可不是为了吃茶的。”
谢三爷讪笑,因知此事同谢芷若有关,心头惴惴不安。只得耐着xing子小心问道:“不知小女究竟犯了何事,要劳公公亲自跑这一趟。”
若只是小事,也就不必非得等见到他的面,才能说。
由此可见,事qíng并不大妙。
谢三爷一早就知道谢芷若留在宫中毫无悬念。毕竟是肃方帝亲自同皇贵妃打过招呼的,再不济,也不会被刷出来才是。
皇贵妃就算心中不喜,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挑刺。
故而自打谢芷若入宫的那一刻开始,谢三爷就没有担心过这些事。
“谢六小姐冲撞了皇贵妃娘娘。”着太监服的来人捏着嗓子缓缓说道,有意无意地看了谢三爷一眼。
谢三爷一愣,“怎会?”
内监微笑。神色yīn柔:“谢大人好生糊涂,六小姐背地里同人嚼舌根,说娘娘跟公主殿下的坏话,甚至于还胆敢污蔑娘娘害了皇后,乃是罪人……”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谢三爷一听就知是假的。
他的女儿他知道。脾气再大,再不懂事,也没有胆子在宫里同不相gān的人说这样的话。
他额上沁出汗珠子来,唇色有些发白:“这里头必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内监收了笑,摇摇头。“是不是误会咱家不知,但这事已在皇上跟前闹开了,娘娘大度,只赏了六小姐一顿廷杖便算了了此事。”
谢三爷不觉有些腿软,觉得这事十分蹊跷,却又不知到底蹊跷在何处。
“午后,六小姐便会归家,还望谢大人好生教导方是。”
谢三爷浑身一颤,沉下心低低问道:“公公今日来,究竟是奉了谁的旨意?”
内监抬手,以袖掩面哈哈一笑:“自然是娘娘的懿旨。”
“懿旨……”谢三爷的一颗心沉得愈发厉害,“小女可是伤得厉害,所以只能等午后出宫?”
若不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才是该立即送出宫来才对,为何反而还要拖延一番?
谢三爷百思不得其解。
内监却不答,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只道:“主上的心思,咱家可不敢猜,也猜不透,谢大人到时候便知道了。”
话毕,他便告辞走人。
谢三爷阻拦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远去,心中乱成了一团断麻。
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肃方帝分明也早已说过,十分欢喜谢芷若,他这才舍了林家又寻了谢元茂,想要拿了谢姝宁顶替作数,可眼下,根本无一处是对劲的!
他深吸了几口气,面上讶色渐渐消失不见,变作了冰冷一片,回房去知会蒋氏立即准备起来,不能叫谢芷若的事再在外头宣扬开去。
蒋氏听了,当下落下泪来,哽咽着连话也说不清,只喃喃问他,“芷姐儿是否不好了?”
廷杖的事,她虽未曾亲历过,却也听说过不少。
宫里头的规矩,她也多少曾有耳闻,这会见谢芷若无法准时回府,非要拖延到午后,便忍不住疑心谢芷若是不是已经丧命了……
谢三爷禁不住斥她:“荒谬!哪怕真的不好了,也是她命该如此!哭什么!”
但他心中也是怕的,掌刑的人必是出自内廷,内廷里的人皆是汪仁的人,只要汪仁点下头,那枣木杖就能生生将人给打死。
兴许,他的次女,真的就这么死了也说不准。
他紧紧握着的拳头一松,无力得紧。
局面已然失控了。
蒋氏哭哭啼啼,攥着帕子方寸大乱。
谢三爷听着她的哭声。蓦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连声喝问:“这件事,你是不是已经在老六媳妇跟前露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