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刻,站在谢姝宁的这间宅子跟前,他难掩担忧。
吉祥亦牵着马站在边上,见状不由道:“兴许人家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此言一出,燕淮的面色就更难看了两分。
放在心上尚且叫他担心,怕她信以为真。可这若不放在心上,岂非说她根本毫不在意这事?
踌躇着再踌躇,燕淮到底忍不住,让吉祥上前去叩门。
谢姝宁身边的人,几乎都认得他跟汪仁。见他清晨到访,却也都愣了愣,行过礼后便有人去里头回禀。
吉祥在边上压低了声音疑惑地道:“偷偷进去见上一面也就是了,这般动静,不是更麻烦?”
即便她们如今已不在谢府,但这该有的规矩定然始终少不了,没准今次他们连面也见不到。
他想泼泼冷水。又想起自己也已经多日未曾见过图兰。出了谢家的事后,图兰便时时跟在谢姝宁身侧,寸步不离,再不肯偷偷出门。思及此,他便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燕淮则有些心不在焉地等着。道:“如今地方小,四角都有人片刻不停地巡视着,想偷偷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何况,他要给宋氏留个好印象才是。
谢姝宁那倒是还容易解释。可有些事却是万万不能直接同宋氏说的。
他蹙眉候着,等来的第一个人却并不是谢姝宁。
来的是舒砚跟谢翊,表兄弟俩人一前一后往花厅里走。
舒砚打着哈欠,道:“燕大人怎么一大清早就来了?”
谢翊在后头悄悄打量着他,轻声嘀咕:“是来找阿蛮的呀。”
俩人一左一右坐在了燕淮身旁,异口同声地道:“燕大人,这不大好吧。”
不及燕淮开口,外头蓦地冲进来一个人,高高大大,穿着雪青色的冬服,正是图兰。一站定,她便同舒砚跟谢翊道:“小姐说,二位该gān嘛就gān嘛去,别都跟这挤着。”
舒砚闻言,笑了两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又去扯谢翊,道:“走走走,你妹子脾气可是见长。”
谢翊被他拉的一个趔趄,急忙用手去抓椅背,而后定睛看着燕淮,皱眉道:“别呆太久。”
打起帘子出了门,谢姝宁就抱着手炉站在廊下,舒砚倒罢了,他自来也不在乎这些个事,方才也只是陪着谢翊一道,顺便觉得有趣而已,这会看到谢姝宁也只是笑了笑。谢翊则不同,他难得摆出兄长姿态来,语重心长地道:“你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怎么还能同小时一样胡闹。”
普通人家的姑娘到了她的年纪,决计是连大门也不迈一步,除了自家几个兄弟外,连半个外男也不识得才是。
可谢姝宁却从来都不是普通姑娘。
“哥哥放心,我有分寸。”
谢翊想再训她几句,可这么多年来,真论起来倒是他比较像弟弟,谢姝宁像姐姐,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什么话来。
他叹了声,被舒砚拖着下去了。
图兰打起帘子,谢姝宁缓步入内。
燕淮看着逆光而来的她,微微失了神。
图兰跟吉祥轻手轻脚地退了一旁。角落里,图兰用手肘撞了撞他,轻声问:“没带豆沙包?”
“没带……”吉祥嘴角一抽,今日来的急,本是意料之外的事,他哪里顾得上带什么豆沙包。
图兰撇撇嘴:“早知道这样就不放你们进来了。”
吉祥无奈地道:“我还不如几只豆沙包?”
“那是当然!”图兰瞪眼,“豆沙包香甜软糯,能吃的,你能吃吗?”
吉祥:“……”
二人窃窃私语之际,对面而坐的燕淮跟谢姝宁之间,气氛却有些微妙。
燕淮佯作镇定地问道:“外头的流言,你可曾听闻?”
“传的沸沸扬扬的,便是不想听,也少不得要听上几句。”谢姝宁没料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微怔了下。
燕淮面上的镇定面具渐渐有了崩塌的迹象,他轻声道:“你可相信?”
谢姝宁看着他笑了起来,摇头道:“不信。”
她当然不信。
前世坊间说将他说的如何不堪的话都有,yīn狠毒辣、六亲不认、谋权篡位、杀人如麻。连杀人吃ròu这等昏话都冒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但从头至尾,到她临终,都不曾听过有说他荒yín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