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淮瞥他一眼,猛地一把抓起身旁的箭囊,抬脚转身便走。
如意以为他是叫自己说动了,心中大喜,在后头追着问:“男未婚女未嫁,您看咱们是请哪位官媒婆来?”
“请哪个都不好。”燕淮背对着他快步走远,头也不回地说道。
如意怔了一怔,旋即闷声不吭地小跑着追了上去。直将将要越过了燕淮,才急切地道:“您怕了?”
害怕宋氏不满意燕家,怕谢姝宁无意于自己,他自然是怕的。
但是——
燕淮登时顿住脚步。侧身拽住他的胳膊,一张犹如远山清泉般娟秀的少年面孔上,露出了个淡淡的笑意。清晨稀薄的雾气中,他眼神灼灼地盯着如意道:“我已经让吉祥去了。”
如意愣住,面露疑惑。
今儿个是图兰回门的日子,吉祥这新姑爷当然也跟着一道去,可他们分明在说的是另一件事。
思忖间,他蓦地醒悟过来,瞪大了双目不敢置信地望向燕淮,直道:“您这、这……”
男媒女妁。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就是由家中信赖的仆妇牵线搭桥,说成的亲事。
吉祥又是燕淮身边十分得器重的下属,自然不比寻常。可如意心里还是不由得犯嘀咕,他悄悄道:“可吉祥不便直接见宋太太,这事。该如何提?”总不好叫人在去拜见宋氏时,便将这话拿出来提了吧。若说是叫图兰去说,就更不对了。大家都是相熟的,是个什么xing子,众人皆知,图兰哪像是能给人说媒的。
如意狐疑问道:“这是不是不够庄重?”
燕淮轻笑:“自然是不够的,眼下只是让人去试探下宋太太的意思。并不打紧。”他解释起来,“让谢八小姐身边的卓妈妈在宋太太跟前透透口风先。”
按理,他的亲事,该需小万氏亲自出马才是。
但单凭他跟小万氏的关系,这事是万万没有可能的,小万氏不想法子在其中搀一脚搅huáng了这事便已是万幸。哪里还能盼着她为他这个继子奔走。
恰逢图兰跟吉祥三朝回门,便经由他们二人的口,说动了卓妈妈在宋氏跟前略提一提先,若宋氏有意,一切好说。若她无意。这事也就难办了。谢姝宁极其敬重母亲,于亲事上,只怕也是如此。宋氏的意思,一定会盖过她自己的。
所以,先打探打探宋氏的口风才最要紧。
如意忧心忡忡地看他一眼,“若能请了万老夫人去说项,倒是好些。”
燕淮听了一笑,也不置可否,只道:“外祖母何许人也,只怕她不赞成。”
即便是宋氏跟谢元茂不曾和离,单凭谢家的家世,万老夫人也瞧不上眼,休说如今这样的时候。然而他处心积虑退了温家的亲事,为的就是不愿用婚事做棋行局。否则,英国公温家,有哪一点不比谢家高出几个段数。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谢姝宁这个人。
只是她,仅此而已。
北城那边,卓妈妈正悄悄拽了图兰到角落里问起闺中秘事,直问得图兰这么个大喇喇的人,也不禁满面通红,火烧一般的烫。
卓妈妈笑着打趣了两句,心下却松了一口气。图兰出嫁前夕,她倒也同图兰说了好些,可也不知这丫头究竟听明白了不曾,她整整牵挂了三日,生怕图兰将事qíng给弄砸了。故而今日图兰才回来,她便忍不住问了几句。
好在一切圆满。
卓妈妈掩着嘴,望着她笑。
图兰假意咳嗽了两声,悄悄同她道:“妈妈快别笑了,我有件事要同你说。”
卓妈妈问:“什么事?”
“是小姐的亲事。”
“……亲事?”
图兰点头如捣蒜。
片刻后,卓妈妈皱着眉头琢磨起她的话,深觉有理,不由对她刮目相看,这才嫁了人,连口才都变利索了。图兰则挺直了腰杆站在那任由她看,那些话基本都是吉祥提前想好了再一句句让她背下来,叫她复述给卓妈妈听的。她对自家男人十分有信心,因而面向着卓妈妈,也底气十足。
更别说,她一开始便觉得自家小姐跟燕淮很登对。
卓妈妈一行人,也都曾见到过燕淮,知悉长相样貌家世,心中一思量,都觉得不错。
同图兰略jiāo代了两句,卓妈妈就匆匆往宋氏那去。
宋氏的视力基本上已恢复如初,现如今正在吃鹿孔开的最后一副新方子,据闻吃完这几帖药。往后也就不必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