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万氏脸皮一僵,声音喑哑地道:“你要杀了他……你凭什么?”
“就凭你们想要娴姐儿的命。”燕淮淡然一笑,“以命换命,我觉得甚是公平,母亲以为呢?”
小万氏尖叫:“公平?你娘不知廉耻,同燕景这混账东西婚前有染,珠胎暗结,难道就是你口中的公平?”
就算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仍记得少年时的燕景穿着青衫懒洋洋歪坐在树上,俯身朝她伸出手,笑着唤她rǔ名时的模样。青梅竹马的人,是她们。燕景要娶的人是她,她要嫁的人从来也只有燕景。
她知道自己不如长姐貌美娇俏,不如长姐嘴甜讨喜,可一切都没有关系,她还有燕景。
然而连燕景,却也成了长姐的囊中物。
这世道,何来的公平?
小万氏又哭又笑,口中声声凄厉:“你娘庆隆八年的三月成的亲,时年十月便生下了你!”
燕淮敛目,他只七个月便落了地,是以生母才会在后头缠绵病榻,只因他是早产,生时意外连连,这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
他无意再听小万氏往生母头上泼污水,转身便要走。
小万氏却忽然收了声,不哭也不笑,只平静地道:“你落地时,已足月了。”
第364章 姊妹
小万氏面上因为愤恨而显得狰狞的神qíng已隐去不见,她木着一张脸,伸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鬓边散乱的发丝,将那缕掺了一丝银白的头发别到耳后,声音变得愈发平静无波。她望着燕淮的背影,回忆着年轻时的燕景,忽然将嘴角微微一勾,道:“产婆唬了一跳,还没等把你放入襁褓,已先下跪求饶了。”
“求饶自然无用。她若当场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了恭喜的话,安置妥当后收了赏钱悄悄而去,也就罢了,可她没忍住,吓糊涂了。”小万氏往后退了两步,自去椅上坐下,“她死了。”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否则封口费给的再多也是没有用处的。”
她说着不禁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里头些白森森的牙,像是shòu类的齿,犹自带着血腥气。
燕淮定住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道:“鬼话连篇。”
小万氏霍然站起身来,指了他的脸道:“三月成的亲,怎么可能十月便瓜熟蒂落?你娘不要脸!”
她只要一想起昔年眼睁睁看着大万氏穿了自己的嫁衣,由兄长背着出门上了花轿,朝着她心心念念的人而去,便觉心痛如绞,经年难消。母亲发的话,连父亲都给瞒住了,任由生米煮成熟饭,换下了她的亲事。
他们这样的人家,焉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姐妹易亲,说出去岂非惹人笑话?可她年幼,长姐比她年长,论理的确该是长姐在她前头出阁,故而当燕、万两家结了两姓之好后,众人也只当这事原就是该如此的。
燕景同万几道走的近,人尽皆知。万几道有两个嫡亲的妹子,燕景属意哪个,似乎都并不奇怪。没有人知道。这里头根本没有长姐的事。小万氏想了许多许多年,仍为长姐的手段折服。她分明口口声声说只拿燕景当兄长看待,可背地里,却硬生生从她手里将燕景给夺走了。
小万氏恨毒了她。恨到甚至不愿意亲自问一问她,究竟是何时同燕景有染的。
她怕听了那话,脏了自己的耳朵。
她更怪母亲,怪母亲竟在那节骨眼上抛弃了她。同是万家的女儿,她也不是小妇生的庶女,母亲何以如此偏心?
甚至于,到了后来,连对待两个外孙子的态度上也那般不同。从头至尾,母亲都只会偏袒长姐跟长姐生的孩子。她也知稚子无辜,这件事再怎么怪也怪不到燕淮身上。然而日复一日,这孩子的存在都在提醒她,被人背叛的滋味。
“你娘死了的时候,我差点笑出声来,委实太开心。开心到不能自已。”小万氏深吸了一口气,“这都是她的报应!”
燕淮眼中透着森冷的寒意,他嗤笑了声,转身即走。
小万氏在他身后大呼:“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恨你?如今知道了,是不是也觉得没脸听下去?”
燕淮的手已搭在了门上,他冷笑:“如果这便是真相,你怎会等到这时才说出来。”
“是。我没有证据,毫无证据,可你娘的的确确对不起我,她死了也还是欠我的!”小万氏闻言略微一怔,而后跟着连道了两声好,旋即也冷笑着说道。“你不是一直怀疑你爹不是病死的吗?他的确不是,他只是偶感风寒而已,是我在他药里下了毒,一点一点,毒素慢慢侵蚀着他。到最后他已连动也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