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抵。是她生下箴儿的第一年。
林远致深夜归家,浑身酒气,敲桌怒斥燕淮,只因有人说了句对燕景不恭之言不慎叫燕淮听了去,他一声不发拔剑便将那人的头给斩了下来。这样的脾xing,怪不得人人都怕他。林远致自个儿胆小,见了那样的事是又怕又气愤,鲜少吃酒的人也愣是酩酊大醉了一场,说了一夜胡话。
她在边上伺候了一夜。听了不少平素听不到的事,因而记忆深刻,也从那时。对那个叫燕淮的yīn鸷男人,充满了惧意。
然而如今想来,燕淮心中恐怕是极为感激燕景的。
小时不知,只当父亲严苛不喜自己,长大了再想便知昔年的严厉冷漠样样都有缘由。
一个男人,能将妻子同别人生的儿子用心的教养。甚至于还护着,这已是叫人想不明白的事了。
若不是燕景根本不在意这事。便是里头还有别的内qíng在,又或是——
他对大万氏,其实是有心的。
所以才会一面恨着厌恶着,一面又忍不住为了她,护着她的儿子长大。
复杂的人啊……
谢姝宁暗暗叹了一声,敛了纷乱的思绪,对燕淮微微一颔首:“也好。”
她方才知道这事,心里头也乱得很,只怕燕淮比她更乱。
她霍然站起身来,低头问他:“想不想喝酒?”
燕淮一怔,随即笑意淡淡地浮上他的脸,“想!”
谢姝宁便面不改色地扬声唤了吉祥跟小七进来,让他们去找壶酒来。
小七跟吉祥倒是不敢多看他们二人,话也不敢问,恭恭敬敬地应了“是”便飞也似地去找酒了。只片刻,小七便拎着酒飞奔而来,默默地给二人一人斟了一杯,这才低着头迅速溜走。
俩人便坐在树下,小酌起来。
谢姝宁浅尝一口,只摩挲着酒杯定定看燕淮喝。
一杯又一杯,他倒像是不会醉,反而越喝越清醒。
俩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将前几日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总算是理清了头绪。
一壶喝尽,燕淮丢开了酒杯,隔着石桌看她,眸光闪烁,像只撒娇的小shòu,他小心翼翼地问:“我若眼下上门提亲,你娘一定会使人拿了棍子打我出去吧?”
谢姝宁失笑。
他皱了皱眉,苦哈哈地道:“还有你哥哥……先前有次便像是要生吃了我,如今还不直接拿把刀来?”
谢姝宁忍不住大笑,喝了酒,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然而笑着笑着,她蓦地想到,他说的倒也不是全没有道理。
母亲跟哥哥,冲着眼下这样的qíng况,只怕绝不会答应。
她心中浮现出一个主意来,但又觉不稳妥,不由蹙眉轻啜了一口杯中酒水。
忽然,她听得燕淮道,“不过若请汪印公保媒,十有八九能成。”
她吃惊地看他一眼,竟是想到一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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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至申时一刻。
因来时告诉了母亲晚间归家,她不便再留,只得先挥别燕淮,连燕娴也未见便先往家去。回城时,吉祥便没有跟着她一道走。
等回到家时,天色已黑,宋氏留了人在门房上候着她,见她回来了才肯去休息。
第379章 糟心
谢姝宁不由得长松一口气,好在赶了回来。近日来意外繁多,饶是母亲这样日日呆在家中不大理会坊间之事的,心里也多少有了几分疑虑担忧。若她们身边不曾发生过这么多近乎离奇的事,以她如今的年纪来论,母亲只怕连她私下出门一事便不会应允。
她先去见过母亲,略说了几句话便催促母亲歇下,自出了门回房去。
母亲让厨房里给她留着饭,这会见她回来了,青翡便去厨房里传话,须臾饭菜便一一端上了桌。
一天之内,心境大起大落,此刻得了机会落座好好用几口饭,谢姝宁闻着饭菜香气,倒也真觉得又饿了几分。
青翡取了筷子于她,又另取一双公筷在旁伺候着帮着夹菜。
吃了几口,青翡忽然想起一件事,便轻声道:“小姐,白日里,表少爷打发人来寻过您。”
谢姝宁提着筷子夹了一粒丸子,闻言漫不经心地道:“哦?可说了是什么事?”
“不曾说起,只说等您回来,抽个空见上一面。”青翡微微摇了摇头,一面放下筷子在边上为她斟了一盏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