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现如今又身居高位的谢二爷自然更是清楚明白。故而长房老太太的话一说完,他心中便有了决断,但本着小心,他仍旧问道:“母亲,您可是确信了?”
若cha手了三房的这桩事,那谢家便是提前站队了。
可要是这一回是长房老太太想多了,想错了,来日要想撤,便是不可能的了。
“我虽老了,但眼未瞎耳未聋,有些事还是看得分明的。”长房老太太思量着,语气逐渐坚定,“老六是三房的儿子,可到底也是你们的弟弟。他要走仕途,必要个贤内助。陈家我是瞧不上眼的,延陵宋家就更不必提,但加上了端王府,可就大不同了。”
……
等到掌灯时分,长房老太太便亲自去了三房一趟。
她鲜少踏入寿安堂的地盘,今次一来自是叫三老太太心神不宁。
一落座,长房老太太便开门见山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日来是有要事同你商量。老六的事从年前拖到开chūn,已是拖不得了。我想着,倒不如早早定下吧。”
三老太太想着白日她才同宋氏一道去赴宴,这会便巴巴地来寻自己,定无好事,当下心惊不已。然而她方要开口,便听到长房老太太慢条斯理地道:“为着老六的仕途着想,你也该让你的侄女将玉茗院让出来才是。”
三老太太脸色骤变。
“你也清楚,非我瞧不上陈家,实是陈家帮不上老六太多。”长房老太太牢牢盯着她,嘴角上扬,颊边两道笑弧,显得尤为慈和,口中的话却句句戳在三老太太的要害上,“况且三房人丁单薄,宋氏诞下长子,是有功之臣,玉茗院自然该让她住,你说是不是?”
第064章 yīn险
长房老太太口中问着,可话里的意思却是再肯定不过。
三老太太不是蠢笨之人,怎会听不出来?
她霍然起身,嘴角翕动,似要分辩,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冷着脸盯着老神在在的长房老太太看了又看。两人身为妯娌,但仅从年纪上来看,却像是母女。三老太太看着,愈加气恼,心中怨气几乎阻挡不住。
“大嫂这话是何意思,我听不明白。”她移开视线,压抑着愤恨之qíng,故作无知。
不等长房老太太开口,她便小步走到桌旁,抬手掀开桌上摆着的鎏金鸭子熏香炉背上的镂空盖子。炉内香饼已旧,失了原有的香气,闻着枯涩无味。她望一眼,蓦地扬声唤起人来:“chūn平,将那盒合香取出来。”
长房老太太闻言,皱眉,略带几分不悦地道:“你同我装什么糊涂!”
三老太太身形一滞,待到转过身来却是面色如常,唇边含笑,看得长房老太太怔住。她缓步轻移,在桌边落座,隔着几步之遥同长房老太太道:“大嫂说我装糊涂?我装得哪门子的糊涂?瑾儿是老六明媒正娶的妻,住在玉茗院乃是正理,她为何要让位?”
“冥顽不灵!”长房老太太见她笑语晏晏,似未将自己放在眼中,不由轻声斥道。
话音落,着青衫的大丫鬟chūn平稳步进来,手中端着只鎏金莲瓣缠枝银盒。
她轻手轻脚地将东西在三老太太手边搁下,又稳步静声地退了下去。
三老太太保养得宜,白净的手指便朝着银盒伸了过去,一边对长房老太太笑道:“大嫂这般夸赞,我可当不起。”
“你……”长房老太太甚少同她接触,乍然见到她这幅模样,一贯在长房说一不二的她当即恼火起来。
然而三老太太却只是轻笑着,将盒盖开启。紧接着又动作熟练地移开香炉内的云母隔,提起香箸拨了拨炉腹内细碎柔软的霜灰。她望向长房老太太,手上动作不停,口中说起:“大嫂昔日忍痛将老六过继三房,我感激不尽。可是大嫂,如今他已经是三房的儿子了。陈家是不行了,可是大嫂,难道只因为如此,便要让瑾儿为妾?这岂不是太可笑?说出去,谢家的脸面要往何处搁?”
说话间,雪样的香灰上已被她仔仔细细地戳了十几个孔。灰烬中埋藏着的小块炉炭隐现,只一瞬,那已经黯淡了的火光便重新通明起来,单薄又隐隐含香的暖意融融溢出。她放下香箸,复将云母隔覆回去。
“陈瑾不是妾?”长房老太太紧皱着眉头,不喜地盯着她拨弄香炉的动作,“你要胡搅蛮缠,我也不怕你。昔日陈瑾入门,是你做的主,我等皆不知qíng。且彼时老六身在外,他亦未同她叩拜天地父母,行周公之礼,只这样,她能算妻?”说着,她声音渐厉,“我也乏了,无意同你争执。你若乖觉,便索xing应了我的话。也能叫陈瑾做个贵妾,若不然,你自己心中有数!”